“当年上皇就已经答应了,每年从内藏库中,拿出六十万银绢贴补国用。平常时的犒赏,朝廷拿一部分,内藏库再拿一部分。现在呢,六十万银绢都填不满你们的胃口。犒赏更是一文都不想出。是不是要欺负我这妇道人家?”
“殿下息怒。此事可以询之于众。”吕嘉问有些阴狠的给向皇后出了一个主意。
向皇后没上当,“想要人人都知道国库空了吗?还是想要天下人知道,你只能从吾这个妇道人家手上骗钱的。”
若向皇后当真听了吕嘉问的意见,到处问怎么才能不开内藏库就把赏钱发下去,这太上皇后以后也别出去见群臣了。抱着金库不可能犒赏百官三军,这是什么皇后?吝啬至如此,还能垂帘听政吗?
向皇后很愤怒,吕嘉问这根本就不是上奏的态度,完全是要拖人下水,让人不得不帮他一把。
“殿下息怒,吕嘉问也是一片向国之心,并非有意冒犯。”章惇出来支持他的同僚。
“那章卿你说怎办?”向皇后问道,“要犒赏的三军都属于枢密院来掌握,不知章卿有何高见?”
章惇自己站出来后,皇后的火力就转移到了他和韩冈身上,吕嘉问也不需要自己再为他保驾护航。
“臣亦无法。纵有,也赶不及秋税,更赶不及转眼就要散发的赏赐,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们这些宰执无能。向皇后抱怨着,但她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也不可能当着宰执们的面,去骂他们无能。这点面子还是要给韩绛、蔡确留下的。
只是等她听到,吕嘉问打算怎么铸钱,终于是忍不住了,“铸造各色钱币,防人盗铸,同时维系币值不跌,这些是吾早前听韩枢密说过的。根本是一模一样。不知吕卿除此策之外,还有没有自己想的办法?”
吕嘉问知道皇后会生气,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管怎么做,他都会在朝堂上与人对立起来。当着皇后的面提起前任的策略,不论是最后的结果如何,都是会惹怒皇后维护旧臣的心思……
“当然一样,本来就是韩枢密想要用的计划。”吕嘉问并不遮掩,“嘉问愚鲁,三军犒赏只能想到内藏库。不过铸钱之事,嘉问考虑了很久,拾遗补缺,总算是有些眉目了。”
拾遗补缺在哪里?向皇后都不想生气了,早一点将眼前的事给解决掉,就能早一点结束今天的议事。
“就这么办好了。”她没什么力气的摆了一下手。
她已经不想再听吕嘉问说下去了,都是拾人牙慧,剽掇他人见识,可现在的问题,不是替人抱不平,而是将这些肯定行之有效的方略,早点在京城中施行,那样的话,困扰自己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那么,也就不用看太多吕嘉问的一张脸。
另外还有一件事,既然吕嘉问用了韩冈的策略,她就可以找韩冈入觐,备咨询,正好用在这个时候。
如此定下来的策略,向皇后她才能觉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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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还有一章,今天补上。】
新帝的年号,太常礼院已经给出来了。年号本不需要多动脑筋,弄得多高雅。或者说,因为是要给天下臣民看的,用意越简洁明了越好。如今算命多有拆字的,这年号好坏也多用拆字来测一测。
熙宁末,上皇赵顼欲改元。太常礼院进美成、丰亨两名供赵顼挑选。‘美成’二字中,‘美’可拆成‘羊、大’,而‘成’字中,又有个‘戈’,羊大遇戈,这是被屠宰的兆头,不可选。‘丰亨’的‘亨’,下面是个‘了’,比‘子’少一横,叫做为子不成,赵顼当时正为皇嗣头疼,用了这个年号不是触霉头吗,遂改了元丰。
这一回太常礼院进呈了三个年号。效率难得高上一次,只是一点意义都没有,迟一两个月其实都没问题。现在才年中,明年正月初一才会正式改元。又不是太宗即位,都十二月了,还硬是将年号给改了。
不过既然太常礼院已经拟定了,也没人会说不是。
一个是元佑。元继承元丰,佑就是佑护。希望能延续元丰的好年景,愿上天继续保佑国家。
另一个,则是明泰。因日月而国泰民安。这是有奉承太上皇后的用意在。
最后一个,是天佑安国。
天佑重复了唐昭宗的年号,但加了安国就不是重复了。四个字的年号此前不是没有,太宗皇帝的太平兴国便是,真宗的大中祥符也是。更早,还有太初元将之类的。天佑安国,就是太上皇、太上皇后二人佑护,国家安定。
意思很浅显,不过一时不容易做决定。
向皇后看了一阵,问下面的臣子:“诸卿觉得哪个年号为上?”
“请殿下自定。此非臣子可以置喙。”
几名宰辅无不推辞。
如果是事关各方利益的国家大事,在列的臣子肯定都会有些想法。但只是年号,说起来仅仅是汉武帝弄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合古礼,只是确立中华正溯而已,用了中国的历法,那就是中国的臣子,除此之外,宰辅们哪个会太放在心上?现在帮忙做了决定,有了好兆头不会有功劳,弄得不好,就是一身麻烦。
“天佑安国……明泰……元佑,”向皇后念叨着,突然问赵煦,“官家,可有觉得合意的?”
“元佑。”小皇帝回道。
向皇后微微一愣,她本没指望赵煦会应声,“为什么?”
“儿臣听着好。”赵煦答道。
“嗯,也好。官家觉得好就好。”向皇后也不是很看重年号,只是觉得几个都不错,无法做出决定,点了点头,对朝臣们道,“诸卿若没有意见,那就选定元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