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新帝赵煦领百官,朝见太上皇和太上皇后。
等到各项典礼结束,两府宰执汇聚在崇政殿的东阁,等待皇后到来。
得到了对昨夜的宫中异动的通报,宰辅们都提高了警惕。
只要能稳定宫禁,区区官职,宰辅们没有一个会吝啬,蔡确很痛快的点头,“王中正可以升留后。河西节度或陇右节度。”
“就河西吧。”韩绛拍板,“河西节度留后。”
王中正的事定下来后,很快就被放在了一边,宫中的班直侍卫,以及入内内侍省的几个重要的职位,则必须尽快加以调整。
宫中光靠王中正一人是不够的,但有名望有能力的大貂珰,向皇后手中很少。她身边的那些人,就是有能力,也缺了在外面积累的资历。短时间内,安排不到高位上。
“皇后身边得用的就一个冯世宁,其他都不行。”
“冯世宁的资历也浅。”章惇提议:“可以调回李宪和李祥。具体差事,请太上皇后安排。”
李宪的名字,诸宰辅都知道。可李祥的名字,听过的人不多。
“甘凉路走马承受?在熙河路做过的?”薛向想了起来,又看了看韩冈。
韩冈摇摇头。他跟李祥没有接触。那是在他离开熙河之后,才前去就任的。但李祥跟韩冈的老父韩千六关系甚佳,每到节庆都会派人登门问候。
“熙宁八年才调去的。”章惇帮韩冈解释了一句。
“先调回来再说。”韩绛,
“程昉呢?”曾布问道。
“不行。”韩绛和曾布同时否定。
程昉与李宪、李祥不同,他是修水利出身,得罪的士大夫太多。而李宪、李祥,包括王中正,都是从边功晋身,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自己的提议,同时被两名宰相否定,曾布脸色有些不好看,瞅瞅韩冈,转开话题问道:“玉昆,你的火器局怎么样了?真的有用。”
“当然没问题。不论是水还是火药,气化后,都会膨胀千倍以上,这就鞭炮能爆开外面的纸壳,锅烧开之后,能顶开盖子的原因。”
“玉昆,这不是上课。”章惇笑着阻止。
“好吧。”韩冈知道,他们需要的不是这样的回答,“韩冈所设计的新式火器,威力远在霹雳砲之上,属于军国重器。必须严加管理,以防泄密。”
“一个指挥够不够?”
韩冈点点头:“足够了。”
也许在韩绛他们看来,只是为了稳定皇宫的手段。但在韩冈眼里,这在军事上,是旧时代的终结,和新时代的开始
。
听到从坤宁宫来的回报,韩冈一推棋盘,起身道:“终于可以去歇息了。”
章惇坐着没动,看着乱了位置的棋盘,还有已经杀到对面的车马砲。啧了啧舌头,抬头对韩冈道:“玉昆,你这棋品又降了不少啊。”
“跟家岳学的。”韩冈脸无愧色,一推了之。
“棋艺倒不见长进。”
“因为没打赌。”韩冈哈哈两声,“没个彩头,提不上劲。”
章惇摇摇头,无奈的站起身。
从头至尾,他们两人都没有将高太后的动作太放在心上。韩绛更是直接去睡觉。
高太后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可能当真得到赵顼的支持,能做的事相当有限。
这终究还是手中的权力问题。
朝臣们都认太上皇后,太上皇太后也只能在宫中闹一闹。
闹心,闹不了事。
“不过机会难得。宫中也该整治一下了。”让人进来收拾残局,章惇对韩冈说道。
“自是当然。”韩冈点点头。
宫中的人事,是得尽早解决。
虽然来报信的人没有细说,但太后能从保慈宫直入福宁宫,已经说明了宫中有很大的问题。
就是从最简单的奖惩制度上来说,当太上皇太后从保慈宫走出来之后,就没有半点阻拦。那么多侍卫、宫人和内侍没有一个站出来,玩忽职守之辈,不给予相应的处罚,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谁还会尽忠职守?
而且也正如章惇所说,机会难得。
“就怕皇后心慈手软。”章惇又道。
“也不是要开杀戒,调走而已。”韩冈并不想看到向皇后变成杀伐果断的武天后,对大家都没好处,宫里宫外有的是安排闲人的地方,那么多宫观正是为塞人安排的。“赏赐倒是要厚一点。”
“王中正足可以做留后了。”
“留后啊……也的确可以做了。”
内侍的官阶直抵到内东头供奉官,再往上,就属于武职了。武职贵官,以从二品的节度使为首,正四品的节度使留后,接下来才是正五品的观察使,从五品的团练使、防御使和刺史。王中正本是观察使,加上昨夜的功劳,也差不多该升做留后了。就算之后十年不再立功,只要老老实实办差,等他致仕,节度使稳稳到手。
可是要知道,郭逵进出西府多次,功勋卓著,也才一节度留后。如今立了大功,朝廷又打算剥夺他的西府之位,才准备给他一个节度使。否则郭逵想要升节度,基本上要到他致仕才有可能。
说起来宫里面,内侍在武职上晋升的速度,要远远超过武将。能有个节度使、节度留后头衔的,不是一个两个,团练使、刺史更是车载斗量。前些日子,刚刚病死的前入内都知,曾经管勾皇城司的苏利涉,就被追赠奉国军节度使。曾经的内侍押班,带御器械高居简,生前是忠州刺史,死后是耀州观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