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辽贼真的是跑了!”
“这一回当能兵不血刃收回这两关一寨。”
“不止如此……”韩冈展演笑道。
的确不止如此。援军到了,忻州仍在,石岭关以北的局面正向对大宋有利的方向转变。
但随着辽军撤离石岭关和赤塘关的动作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有些事就不得不尽快作出决定——辽军正在撤退中,对于宋军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到底是追击还是不追击。
“我军兵锋正锐,当紧追辽军不放,让他们彻底崩溃!”
“从开封府起,我军连日进兵,到了此时,锐气已丧,正是到了该休整的时候了。”
“辽军撤得这么利落,明摆着就是陷阱。”
“但真要能夺回了雁门,就是陷阱也不用在乎了。之后至少要出雁门,越恒山,逼辽军守卫大同,顺便攻打一下大同才能算稳当。”
“这么做有多少把握?”
“把握不好说。”只能指望对手上当的计策,本来就不会是良策,“至少不会惨败。要是连人马都丢干净了,那么连守住石岭关,恐怕都不会有把握吧。”
这一场争论,到最后也没有结果。但石岭关和赤塘关在辽军放弃了守备之后,也被紧追在身后的宋军乘势夺回。
当两天后韩冈进驻石岭关——同时也一并派了人去守护赤塘关——忻州知州贺子房,以及秦琬,便联袂来访。
贺胜抻着脖子,挺胸叠肚的站在韩冈的大帐外。以他的身份,被韩冈赏识并拉入是他一辈子最大的际遇。所以他现在正昂首挺胸,目送着忻州知州带着秦琬掀帘进帐。
韩冈正在批阅公文,检查库房积存,听到了动静,便放下了手上的毛笔。但也没有跟而是又拿起了另外一支毛笔,开始端端正正的写下了秦琬的姓名。
韩冈现在手上有一百道空名宣札,这是临出发前,皇后特旨批下。得到一张宣札,填了姓名、年甲、籍贯,登时就能吃上九品的俸禄——韩冈的权限也只到最低一阶从九品的三班借职为止。
得到了宣札,秦琬轻轻巧巧的就成了大宋两万名文武官员中的一员,而剩下战功到底能换来多少阶晋级,就看之后朝廷的赏赐了。
几个从贼又降顺的指挥使,韩冈也写了他们的姓名,不过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将他们调任闲差,之后一辈子领个干俸禄,别想再有领军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这个机会十分难道,就是韩冈,他也差不多是从这条路走上来的。剩余的空名宣札韩冈并不打算动用太多,任意封官许愿,对朝廷来说也是一桩忌讳。
见过忻州知州,见过了秦琬,韩冈正要继续处理公务,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满载着来自远方的最新情报:
“官军在河北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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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荡的百井寨,让折可大发着愣,站在寨中空旷的校场上。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黄裳的声音随之响起:“除了马粪,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来呢。”
“如果再有一天,说不定连马粪都不会剩下。”章楶的笑声紧随在后。
折可大紧抿着嘴,完全无法释怀:“再有一天,他们想跑都跑不了了!”
直到昨日,也没有得到忻州的详情,韩冈和他的制置使司正在一门心思的围困百井寨,准备一鼓作气将赤塘关和石岭关的辽军给调出来一并解决了。
当时虽还没有完全将百井寨给围堵起来,但也只差最后几重壁垒,寨中的守军在白天的时候也终于杀出来打破封锁,但给严阵以待的宋军轻易堵了回去。
军中士气高涨,从上至下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的跟辽军打上一仗。好好出一口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鸟气。
可谁也没想到入夜之后,百井寨的辽军提前一步有了动作,且北面两关方向灯火通名,大军齐出。这让百井寨外的宋军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因为百井寨中守军动向不明,且两关辽军齐出,让韩冈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方针,等待白天再做决定。纵然探马接连回报,说是百井寨的辽军正在撤离,但夜色使得没有人敢于确定辽军是当真撤退而不是什么诡计。
待到天明,敞开的百井寨大门仿佛是在嘲笑昨夜韩冈等人的保守。
“是觉得守不住了,所以才跑了?”
“当是畏于韩枢密的声威。”
“难道是府州的援军提前到了?”
“是否是河北战局有变?”
“或许是辽国后方出了事!”
幕僚们聚集在韩冈的大帐中众说纷纭,可能性太多了,怎么猜也不可能确定到底是哪个原因。
当许多人坐在一起讨论问题,最后要么没有结果,要么就是看起来最稳妥,也是最不具冒险性的结论。当然,有一个权威性的人物在场时很多时候就会例外,在这里,最后的判断掌握在韩冈手中。
不过当幕僚们纷纷征询韩冈的意见的时候,韩冈只给了一个含糊的回答:“不要去想辽人为什么这么做?而是为不同情况都做好应对。”
章楶点点头,这才是最正确的思考方法,总比胡乱猜一个的要好。
“当然,也不是胡乱猜测。”韩冈补充道,“不然能把人给累死。要多了解一些敌情才是。”
“去看看赤塘关和石岭关。”章楶突然说道,“看看辽贼还在不在两关中了。”
“不会吧……”陈丰失声惊道,他的反应一向慢,还没有转过来。
“看了就知道了。”韩冈仿佛早就想到一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