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是赵顼的错。
在王安石第二次辞相之后,赵顼起用的两制以上的高官,大半是听话的臣子,他们支持新法的理由只是因为皇帝喜欢新法。而且还用了不少旧党来平衡朝局。而吕惠卿的出京,更是对新党的极大打击,仅仅靠一个名声并不算好的章惇,支撑不了新党的局面。
这使得属于新党行列的中层官员一时间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在王安石东山再起后,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向王安石靠拢。
韩冈对此倒有看乐子的心情,反正他现在的工作重心并不是在朝堂上,“对了。最近小婿准备办一份期刊,还望到时岳父能不吝赐教。”
“期刊?”王安石疑惑道,这个词他很陌生。
“就跟京中的小报差不多。不过是定期发行,一个季度发行一次。已经跟苏子容商议过了,定名为《自然》。从世间有心于自然之道的人们那里搜集文章,刊载于其上。”韩冈叹了一口气,又笑了笑,像是在自嘲,“小婿在编修《本草纲目》的时候,一开始立得心愿太大了,想将世间万物给分门别类。可世间之物不啻亿万,岂是区区十数人坐在暗室里就能编纲定目的。最近小婿已经感到力不能及,只能想办法集众人之智,合力渡过难关了。”
王安石望着眼中生气勃勃的女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是明着跟他面对面的打擂台,否则为何名为《自然》?但眼下的时机却是好的不能再好。就算犯上了一点忌讳,也不会让皇帝和皇后反感。
岳父是平章军国重事,女婿则是最得天家信任的太子师,若是关系太好,不知会有多少人睡不安稳。韩冈挑明了要举气学大旗,跟新学战斗到底,皇后说不定都愿意为之擂鼓助威。
只是王安石觉得有些纳闷。既然韩冈提起要办什么期刊,多半已经做好了筹备,但之前天子对气学的打压却是实实在在的,反倒是眼下的现实却正好能跟韩冈的筹备完美的配合在一起,难道说,他已经预测到了有这一天不成?!
王安石忽的悚然一惊,看韩冈的眼神也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韩冈现在能看透王安石的心,也只能苦笑了。这根本是天大的误会。
虽然现在的局面对韩冈十分有利,《自然》这本期刊的出现时间更是巧到了极点。但借着编纂《本草纲目》的东风,出版《自然》这本杂志,引导世间的风潮,这本就是韩冈的既定方针,早就在规划之中了。
就算赵顼没有发病,也不能拿早已定下的资善堂侍讲怎么样,他对新学已经偏袒得过分,总得抬抬手,不好将事情做绝的。
翁婿两人一时相对无言,但一名王家的家丁跑了进来,匆匆说道:“相公,姑爷,二大王发了心疾,病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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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更】
放衙之后,韩冈一出宫,便直接往城南驿去了。
说实话,累了两天一夜,他更想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上一觉。但王安石那边,他是必须要先见上一面。要不然到了明天,王安石正式走马上任,平日里再想登门造访,免不了就要惹起太多的议论——王安石的平章军国重事,对韩冈来说,实在很麻烦。
还没到城南驿,韩冈一行几乎就已经变得寸步难行。谁能想到王安石的任命刚刚公布不久,城南驿便已是门庭若市。
只看车马上的灯笼,韩冈就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姓氏,也知道属于谁人。
纵然是没有太大权力的平章军国重事,但也代表曾经两次为相的王安石重新回到了朝堂上。新党如同惊起的马蜂,群起而动当然是免不了的。
在驿馆门外停满了车马,而驿馆内同样人满为患。
身穿青袍的官员为数众多,衣着朱紫的也不在少数,正热闹得如同街市一般,从王安石落脚的小院,一直堵到城南驿的外厅中。
不过韩冈一到,驿馆中顿时就安静了许多,但立刻又更加喧腾起来。有过一面之缘的都赶上来问好,就是没有见过面的也挤上来,想在韩冈面前留个名。
韩冈谦和如常,一一回礼问候,同时让伴当先进去通报。
王旁很快就迎了出来,步子迈得很大,虎虎有风。韩冈向着仍想跟他拉关系的官员们说了声抱歉,方跟着王旁进了小院。
在厅中见到了王安石,行礼落座后,王安石并没有问韩冈昨夜的详细细节。摒退了王旁,他劈头就道:“天子圣躬不安,国势由此动荡。不知在玉昆你来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当然是大赦天下!”韩冈断然道,“虽说郊祀祭天的赦诏昨日已经颁布了。可为了给天子祈福,当然要再颁一份大赦诏!不再前赦内的一应罪囚,除了十恶之外,当可都列入原赦的范围中。”
王安石看着他的女婿,不知韩冈是说笑,还是当真。尽管大赦肯定是极为重要的政务,但绝不是王安石想问的,他相信韩冈也应该明白。
“那么接下来呢?”王安石耐着性子问着韩冈。
“稳定人心吧……”韩冈瞅瞅王安石,不打算绕圈子了,“这就要靠岳父了。国中安定,就不惧外虏侵凌。耶律乙辛想要捡便宜,还得靠岳父的名望来镇住他。这当也是天子希望岳父临危受命时的想法。”
王安石摇摇头,“关键还是在于天子。玉昆,你可知道嘉王已经准备出京为天子祈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