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灵的空虚,所有人都是知道的。辽军突破黑山的北疆防线之后,到兴灵除了克夷门一处关隘,就没有别的阻碍了。而克夷门的右厢朝顺军司仅存的千余老弱残兵,能阻挡至少为数上万的辽军吗?这是不可能的!现在能派上用场的,也就盐州这里的兵了,若是再拼光了这些子弟兵,可就连落脚的地都没有了!”
辽人占了兴灵、黑山,宋人占了银夏、河西,大白髙国的国土除了荒漠和山峦之外,就只剩一个盐州。要想收回其中任何一处,就要有另外一方的支持。现在辽国明摆着要与宋人平分西夏,宋人纵有不满,但终究还是会答应下来。这样的现状,梁乙埋升不起半点战意。
而他如此态度,却让嵬名济的眼神越发的阴郁起来,“若不敢决死一战,就退位让贤吧,大白髙国的国运,还是该掌握在我嵬名家的手里。”
梁太后听得越来越怒,最终忍不住叫道:“嵬名济,你是不是要做反了?!”
‘糟!’梁乙埋大惊失色,这句话不能说的!
还没等他出言缓和,嵬名济已经阴狠的笑了起来,“做反?……早就该反了!”
梁乙埋一下就免得面无人色,梁太后则指着嵬名济,对在场的其他将领怒声问道:“你们就看着他发疯?!”
无人回话,嵬名家的将领们都沉默着,眼中闪着沉沉的光,让人看着心头发寒。
见他们没有半点反应,梁氏终于慌了神,提声对外大叫着:“来人,快来人!”
嵬名济面无表情的从腰间抽出腰刀。今天的军议是仓促中召集众将,又是在军营中举行。将领们佩带的武器都没有在入帐前收取。这一下的疏忽,却是派上了用场。
梁太后嘶声力竭的叫喊着外面的人进来,嗓子都破了声,却是没有半点回音。而梁乙埋则是苦苦哀求,以至于涕泪俱下。
嵬名济的心没有半点动摇,手持钢刀,杀意凝聚:“还请两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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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军大营中出来,李清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他的营地中。
背叛西夏对他来说没有半点犹豫,下面的人都会支持他的决定汉人在西夏从来都是被压榨的对象,税赋、差役,都是排在最前面的第一等。没什么人会对西夏有所留恋。即便是犯了法逃到地下,只要一纸赦书,就能让他们立刻丢下西夏这张皮。尤其是现在的形势下,他麾下的汉军更不会支持继续与宋人为敌。投靠大宋,才是汉军上下共同的选择。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有人自作主张,先带了人跑去投诚。四千多汉军,是李清在大宋立足的根本,也是他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本钱。兵力多寡,决定了投降之后官位的高下。若是少得多了,不仅受封的官位要低上几级,也会被人看成不会收拢军心的庸将,日后再想出头,可就难上加难了。
李清一路快马,只是快到营地门口方才稍稍收敛了速度。就在大营门口,高高低低站着十几名士兵,其中领头的一个,就是李清这几年最为看重的武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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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叶孛麻几句话定下来盟约和后续的计划,仁多零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外姓诸将,“各位,如今大夏是亡了,要打要救,那就是拓跋族嵬名家的事了。我们党项羌自己得想自己的出路。我和仁多公已经定下盟约,从今而后,共同进退。不知诸位可愿意与在下二人一同去商议一下对策?”
终于等到两位领头人的发话,一群平日里都是威风凛凛的将军,现在则是一个个争先恐后。
“愿从两位枢密的号令。”
“惟以枢密之命是从。”
一群不知前路在何方的党项部众,对于投降大宋之后的结果还是有几分畏惧,若能与仁多家和叶家抱成团,这样也能安心一点。
身为外姓诸将的一员,仁多零丁对这种心理洞悉甚明,笑道:“从今往后,也没什么枢密不枢密了,就像从前一样,各部坐在一起商量商量,合计一下。喝点酒、吃点肉,就把事情谈好了。总得我们党项人寻条最稳妥的出路。”
叶孛麻也道:“到时候大家伙儿同进共退,也免得被人欺负。”
一群人大点其头,哪里还有二话。
“李太尉。”叶孛麻扬声招呼着默不吭声的李清,“一起去合计一下,到时候,也能互相照应。”
李清拱手笑道:“我汉军自当与诸位同进退。不过在下营中尚有急务,待安排妥当,便来与诸位共襄盛举。”
冷眼看着仁多零丁和叶孛麻私议之后,大摇大摆毫无顾忌的召集了外姓将领一同去仁多部的营地议事。李清却是砌词推拒了叶孛麻的邀请,上了马,直奔辕门之外。
他是汉人,在投了大宋之后,没必要、也不应该跟党项人走得亲近。依大宋过去的惯例,日后党项各部掳走的汉人,少不得要都赎回来,到时候,说不准会乱上一阵,跟他们同进退只会坏事。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掌握军队。党项人不用担心,用血缘和婚姻联系起来的关系,让仁多零丁、叶孛麻等人可以稳稳的掌握好本族的军队。但自家的兵权来自于西夏的官职,如今西夏败亡在即,有野心的人这时候肯定会忍不住要动手脚了。
李清不知道自己出来前布置下去的安排,能不能稳定到自己赶回大营,心急如焚下,连连挥鞭,带着上百亲兵,直奔汉军大营而去。
而仁多零丁和叶孛麻也紧跟在李清之后离开了中军主营,与十多名党项将领们一起,转向仁多家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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