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耶律乙辛不会那么蠢,钓饵会吃掉,鱼钩则会直截了当的打回来。
“岁币是缓兵之策,用钱买来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时间,以图将来。只是澶渊之盟订立之后,国中就变得习于安逸,诚可惜哉。若是能厉兵秣马,纵不能观兵临潢府,也不至于会有元昊之叛。”
“事已至此,无可奈何。”赵顼沉重的叹息声不像是一个拥有万邦的君王
接下来的时间韩冈在崇政殿中,将自己抵达的河东后,将如何抵御辽人的想法,向赵顼做了个简短地回报。
这恐怕是赵顼唯一担心的,就是韩冈为人太过刚硬,刺激得辽人放弃一切,主动南下。但韩冈之前说的一番话,倒是让赵顼放下了一点心。至少不会比郭逵差了。
接过了太原知府的差遣,韩冈又征辟了三名门人充作为椽属,黄裳也是其中之一,加十几名幕僚门客,出镇河东的团队算是组建完成了。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夏州城中,一番争论正如火如荼。
刚刚从赵顼手得到一封密诏的徐禧强硬无比:“盐州决不可弃!”
“盐州守不住的。”种谔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疲惫。
“种太尉。”徐禧并不忌讳让人听出话声中的恶意,“你守不住并不意味他人守不住。而且你到底是守不住还是不想守?”
种谔面沉如水。李宪早就跑了,直接跑去守弥陀洞。也就他最倒霉,只能留下来镇守夏州,日日听徐禧的骚扰。
“五叔。”等种谔大步从主帐中走出来,守在门口的种建中就冲着种谔问道,“徐德占还是要守盐州?”
“当然。”种谔眼下并不想多谈这个问题,大步往自己的洞中去。
“徐禧怎么调动驻守延州的兵力?鄜延路的兵将,没人会听他的。”
“他要是没有在军中找到足够的助力力,他也不会选择这个时间发难。”
“……该不会是京营?”
“除了那几位还会有谁?”
“不能安排些事给他们去做?”
“拦着他们立功?”种谔摇摇头,“这可是不共戴天之仇!”
种建中跳了起来,“我要写信给韩玉昆。”
“别忘了,”种谔提醒着,“吕惠卿与徐禧有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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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韩卿此去太原府。并州之政,河东之兵,朕尽托付于卿家。御寇抚民此等事,有卿家在,朕可高枕无忧。若遇军情紧急,不暇禀,卿家可便宜行事。”
“为陛下分忧,臣之职也。臣冈谨受命。”
崇政殿中,韩冈与赵顼交流着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废话。
猜测终于成为现实,韩冈不能不往争权夺利的方面去想。但话说回来,韩冈也不需要谦虚,他坐镇并州太原府,没有任何可以供人指摘的地方。
眼下无论是赵顼,还是两府宰臣,都不相信辽人会攻打河东,硬碰以雁门、瓶形【今平型关】二寨为主体的寨堡防线。
西陉、胡谷、雁门、土墱、大石、茹越、麻谷、瓶形等沿着边界排开的大小十五座军寨,以及数以百计与之配套的烽燧和堡垒,将代州这个探入辽国西京道的突出部,从西、北、东三个方向,牢牢的守护了起来。
但河东路的地理位置却是最为关键,向西压制西夏,向东可援助河北,同时向北还能牵制辽军,当郭逵、王韶等长于军事的重臣不在朝中的情况下,韩冈可以说是是朝廷眼下能拿得出来的最佳人选。
吕惠卿的目光在韩冈身打着转。
之前吕惠卿受命出面与韩冈协商——要不然韩冈拒了诏命,学着他岳父的样儿,事情就让人哭笑不得了,必须要事先沟通——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孰料他竟然很痛快的接下了去河东的差使。
以韩冈的脾性,从来都是宁折不弯。即便这一次缘国事不得不相从,事后竟然连一点反击的动作都没有,除非这正合韩冈的本意,否则决然说不通。
吕惠卿不意韩冈如此好说话,但沉下心来仔细想想,倒是找到了一大堆韩冈要去河东的理由,就是不便当面详询究竟,确定自己猜测的对还是错。
韩冈再拜起身,时隔半年之后,将再一次离开京城,接下了前往太原、担任一路帅臣的诏命。
太原府是次府,在编制,高于州、军、监,仅次开封、河南、大名、归德等大都督府。而河东路在二十多经略安抚使路中,序列也十分靠前。就是宰相、执政出外,坐这个位置,也不能算是薄待。
不过出外就是出外,离开天下的政治、经济、文化的核心,无论如何都不是任何一位重臣心甘情愿的选择。因为回返之时很可能是遥遥无期。
韩冈离两府只差一步,但年龄和资历的问题始终跨不过那道坎。他出外任官,到没那么多不情愿,但在宰辅们眼中,那就是一个碍眼的家伙终于离开了。
只有王珪对韩冈的离开满腹怨言,不是他喜欢韩冈,而是吕惠卿将无人可制。
依照惯例,一州知州就任,都要朝会走过一道陛辞的程序。而一路帅臣,更是要在天子面前经过问对,确认能够适任之后才能任,过去也有问对让天子过于满意,而留在朝中就任要职的例子。
但韩冈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他的能力不需要质疑,让他去太原,是为了解决当务之急。赵顼在崇政殿议事之后,将他单独留对只是为了听一下他到了河东之后,将怎样处理辽国和西夏的问题……。
“在解决西夏之前,中国无力分心与契丹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