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杰看着耶律乙辛:“谢家奴之死即如天助。宋人肯定会以为我北朝国中必有内乱,当会趁此良机攻打西夏。只要届时出兵扶持西夏,必能给南朝君臣一个惊喜。”
耶律乙辛点了点头。萧得里特和萧十三都是眼中一亮,的确说得没错,“到时候不论是出兵西夏,还是干脆出兵河北,都能让宋人措手不及。”
“当然是出兵河北,去西夏尽是荒漠,哪有南朝的河北富庶!”
“到时候陈兵黄河之滨,甚至打到开封城下,两百万、三百万的岁币亦不在话下。”
“什么岁币,夺了宋人江山,不全都是大辽的。还可以亲眼见识一下江南风月。”
两人越说越兴奋,而张孝杰对耶律乙辛一拱手:“能随太傅骥尾,征服南朝,名垂青史,实在是孝杰三生有幸。”
耶律乙辛微微一笑,萧得里特和萧十三得到提醒,先在心中骂了一句马屁精,转过来也开始对着耶律乙辛满口谀词。
两名内侍这时进来换茶,正在说话的三人都停了口,殿中一时间变得安静下来。
耶律乙辛端起新换上的茶盏,嗅了一下散出来热气,不置可否,但终于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关注着他脸色变化的张孝杰,神色也放松下来,示意两名内侍出去。
耶律乙辛啜了两口茶水,突然没头没脑问道:“听没听说过种痘?”
萧十三一脸茫然,萧得里底没听明白耶律乙辛想说什么,很是莫名其妙的问道:“是黑豆、黄豆的种豆?”
耶律乙辛想起了昨日自己第一次听说种痘时的反应,笑了一笑:“痘疮的痘。”
萧得里底愣住了,接着寒从脚起,瞬息间传遍了全身,“该不会是散布痘疮杀人吧,谁有这种手段?!哪里传的?!”
耶律乙辛脸色也变了一下,皱眉低语:“能治人多半就能用来杀人,或许真有这个能力……”又抬起眼,笑道:“不过现在传出来的种痘,只是预防痘疮,种过之后,一辈子就不会得痘疮了。”
萧十三和萧得里特都摇摇头,这些天来,他们的精力都放在如何积蓄兵力,拉拢实力派上,哪有心听这等没来历的传言。再看看张孝杰,脸上的表情也是茫茫然,他这些日子,跟萧十三和萧得里特一样,操心着怎么为耶律乙辛拉拢支持者,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打听无稽的谣言。
但耶律乙辛不会无缘无故的出言相问,当是有来由的。
“是哪里的谣传?”萧十三问道。
萧得里特也在问,“是最近才传出来的吗?”
“是不是从南朝哪里?”张孝杰最后一个发问,他感觉种痘应该算是医术的范畴,而论起医术,当是南朝更出色一些,医书多、名医也多。每年使节往来,南朝总是赠送大批的丸剂、散剂等成药,往往被用来赏赐臣下。
“的确是从南朝传来的。”耶律乙辛说道,“献上此术的,名唤韩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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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章牲牢郊祀可有穷(中)
【写得很慢,还请见谅。】
张孝杰被赐姓耶律,早就改了姓氏。但萧十三心情不好的时候,照样指名道姓的称呼他张孝杰。
张孝杰和萧十三都是耶律乙辛的亲信,可萧十三不喜张孝杰,张孝杰也反感萧十三,两人的关系,只比两只盯上了同一块骨头的饿狗好一点。
听到张孝杰更正,且又笑得一幅阴森诡谲的样子,萧十三张口就要一阵嘲讽,但他瞪过去的眼神,却在下一刻就变得诚惶诚恐,连忙和萧得里特站了起来,躬身向被张孝杰引领进来一人行礼:“太傅。”
耶律乙辛跨入殿内,礼官和内侍一同迎了上来。
大辽郑王、太师兼太傅、尚书令、北院枢密使、只差一个尚父头衔的耶律乙辛很是温和从容的向殿中众人点头致礼,而后恭恭敬敬的在辽宣宗耶律洪基的灵柩前磕头上香。专心致志处,完全是一幅忠臣贤德的模样。
对先帝的一番礼仪结束,耶律乙辛在几名亲信的簇拥下来到偏殿,坐下来喝着茶。
宫中所用的茶汤是南朝所赠,是上等的龙凤团茶,但萧得里特和萧十三饮不知味。
等了片刻,见耶律乙辛悠然的品着茶,张孝杰也是一副模样,萧十三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傅深夜来殿中,可是有什么吩咐?”
耶律乙辛抬抬眼,“方才是在说奚六部的事吧?”
萧得里特陪着小心的回复道:“萧谢家奴始终没有消息,所以就有些担心奚族不稳。”
“暂时不用再担心奚六部。”耶律乙辛说着,将茶盏放一边,皱眉头:“这茶没存好,走了气,可惜了这南朝御用的好茶。”
张孝杰立刻起身对外吩咐道,“去给太傅换盏好茶来。”
而萧得里特听了前半段则是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难道谢家奴已经来拜见太傅了?”
萧十三也是恍然,难怪耶律乙辛心情会那么好,笑问道:“谢家奴是自己来的,还是派的儿子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家奴没来拜见太傅,也没派人来拜见太傅。”张孝杰转身回来,卖关子似的停下来扫了萧得里特和萧十三一眼,见两人都望了过来,便略感得意的揭开谜底:“他去拜见宣宗皇帝了。”
萧得里特和萧十三先都是怔了一下,然后才将脑筋转过来。
“谢家奴死了?!”“他病死了?!”两人同时开口追问。
“谢家奴死了。”耶律乙辛叹道,“遗表刚刚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