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由于人数的关系,两三百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点,根本参与不到正经的大战上。否则对面一个冲锋,泼喜军就会像是碰上了滚水的新雪,转眼就化作泡影。
不过统领泼喜军,让李清在西夏军中的地位变得很高,同时又加强了他在朝中的地位,在兴庆府中,他仿佛是汉人从军者的代表。出战时,不仅是泼喜军跟在他的身边,有时候纯属敢死队的撞令郎,也归入他的管辖范围。
也就是因为如此,他也成了双方争取的对象。该站在那一边,这让李清颇费思量。
是站在太后一边,还是站在国主一边?一旦站错队了,可没有后悔药吃,能保住小命都是万幸,更不用说眼下的富贵。
昨天夜里国主一方有人来访,但态度和口才,均不及今天的客人。而且态度有些倨傲,言辞间少了几分礼貌,让李清很是不喜。
从情理上来说,李清他必须带着他手下的兵将,全力支持他的君主。但从实际的情况来看,支持秉常,就是支持契丹。
原本在西夏国中,汉人就在党项人之下,等到契丹人来了,肯定还要再降上一等。
李清低头沉思。他是汉人,如果要他在大宋和辽国之间做出选择,他当然愿意偏向大宋。
若是西夏支撑不下去,他投靠宋人,不仅能有个富贵终老的结局,想去去苏州杭州去好好逛上一逛,也不是太难的事。而继续忠于君主,就要做好到契丹国养老的准备。以眼下宋辽两国的国势来看,还是宋国一方的机会更大一点。
点了点头,李清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了。从个人的前途,还是泼喜军的前途上,李清觉得只有梁家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尽管眼下梁家还没有投降大宋的打算,但随着时局的一步步发展,李清觉得,孤伶伶的梁家如果没有靠山的支持,只会有一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梁氏兄妹并非蠢人,该如何投效,在什么时候投效,从而实现自己最大的利益,甚至在宋人的手上保持自己的独立性,这些都是需要多费思量。
这就是小国的无奈和悲哀,一旦持之以立国的根基不在了,就只能等着大国之间在剑拔弩张之后分出个胜负来。
也许在西夏与无定河畔第一次惨败之后,今天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小国没有失败的权力,不比宋辽一般大国,连着败上数次,都不会影响到国家的地位。
他冲说客拱了拱手:“请回复太后和相公,李清唯命是从。”
也就在西夏国中势力正一分为二,天下各国正关注着此事发展的当儿,一名党项医师带着十数名护卫,还有几十名强要护送他一程的乡民,从盘桓已久的襄州南方的伏龙山中走了出来,向着襄州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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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0章雁度长空迹不彰(下)
就像耶律乙辛和萧十三所议论的,刚刚亲政的西夏国主秉常,拿着亲舅舅的亲信景询开刀的事,也通过安排在兴庆府中的诸多细作,传到了大宋一方。
景询是有名的汉奸,跟在张元吴昊之后带着党项军攻入中国烧杀抢掠,用汉人的尸骨垫起了他在西夏国中的地位,是西夏国中数得着的汉臣代表。
陕西这里曾经把他的老娘给捉了起来准备治罪,不过英宗皇帝觉得这么做实在太丢份,有失朝廷体面,就下诏将人给放了。
但对景询本人,无论是英宗,还是当今的天子,都是念念不忘,一抓到西夏逃人,就是转起交换的念头。甚至当种谔说降嵬名山,夺了绥德之后,西夏来人讨要,大宋这边开出的条件,就是你把景询送过来,我们就把绥德和嵬名山还给你。
西夏并没有答应这个条件。他们不相信宋人的诚意是一条,但景询在西夏高层的眼中,也的确比起绥德城更重要。
这样的人死了,对大宋当然是好消息。而他死因的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更是让人欣喜欲狂。
什么消息能比得上敌人内部分裂,自相残杀更让人感到兴奋?
是以种建中和种朴弹冠相庆,种谔捻着胡须,连着几天的好心情。听说环庆路的种诂、种谊更有随便找了个不着调的理由,然后暗地里为此事摆酒庆祝。
“如此一来大局定矣。”种建中脸颊上是参杂了酒醉和兴奋的酡红,“西贼内乱,正是官军征讨的时机。乱得越厉害,离心离德的部族也就会越多,这样一来,说不定就会变成官军攻打交趾时的情况,不必官军动手,跟随官军的蕃部就会出头平定,大事小事都是由蕃部出手,官军只要坐镇后方,做好后盾就够了。”
“韩玉昆如果听说了景询被杀的消息,不知还会要官军打到银夏便好?”种朴端起酒盏,笑道,“官做得越来越大,旧日的锐气倒是见得少了。”
“韩玉昆也是担心瀚海难渡,便一心求稳,所以之前才在信上说,最好只收复银夏。”种建中道,“不过眼下西夏国内的局势既然变了,想必他也会改弦更张。”
这份情报从兴庆府传到陕西,数日后又从陕西传到了京城,传到了天子的案头上。
最近收到的都是好消息,让赵顼因为七皇子的病情而忧心忡忡的心情,得到了许多安慰。
今年秋粮继夏粮之后,又是个大丰收,这当然是头一桩值得庆贺的大事。因为熙宁后半段的连年灾异而日渐空虚的各地常平仓,也终于可以回复到安全的界限上。
襄汉漕运终于开始启动,则是第二桩喜事。虽然水运通道还没有全然完工,但中间的转运轨道据称有足够的运力将荆湖的秋粮赶在京畿河道封冻前运来京城。赵顼深悉韩冈的为人,知其言不轻发、发必有据,又知其才干,对襄汉漕运抱着深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