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骆明决脸色便沉了下去,一记刀眼扫了过来,感受到目光的方棣棠笑容一僵,吸了吸鼻子。
可骆明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卞佛桑便挣扎着一蹦一蹦地过来,用质问地眼神看着他,仿佛在指责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
“咳。”刚才瞪师弟如此流畅的骆明决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这一咳引得本有些惶惶的方棣棠笑开了眉眼,对上师兄的目光才勉强收敛住。
见到卞佛桑的现身,一直待在父亲身边没有说话的瞿六娘却忽然有了动作。她紧握双手走到佛桑的身边,音细如蚊,柔声问道:“卞女侠,你昨日的扭伤怎么样了?”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瓷小瓶,塞到卞佛桑的手里,道:“我见家里还有一瓶从县城买的跌打药,方少侠说你也在这儿,我便带来了。”
在瞿家父女眼中,卞佛桑昨日是为救二人而受的伤。山里人淳朴,面对恩人这样的做法再自然不过。
只是这一举动,便让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卞佛桑瞬间矮了气势,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只能嗫嚅了好半响,才支吾道:“唔……不碍事了,二师兄已经为我制药,多谢瞿姑娘关心。”
“这就最好了。”瞿六娘一听,放心起来,扬脸笑开,如春桃绽放。这一笑,瞬间让佛桑更是心软,其他的话有些如鲠在喉。
在她的记忆中,书中的瞿六娘虽是农家女子,却分外有情有义,让人敬佩和唏嘘。
几年后,瞿六娘为救骆明决,“以身饲虎”,所嫁非人。最后关头还大义灭亲扳倒了夫家,虽然有功,保全了性命,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赔上了自己一世幸福。
正因如此,当然也有顾及自己的小命的缘故,卞佛桑一捏手中的瓷瓶,狠心咬牙,转身对骆明决质问道:“师哥,师父素来不喜外人。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你却擅作主张留下瞿大叔他们,怕是有不妥吧?”
幽篁居藏古籍无数,确实不是人人能来的地方,卞佛桑搬出了竹老人,虽拿着鸡毛当令箭,但也不算胡诌。
方棣棠一听,心中暗道不好,唯恐骆明决降不住她,急忙帮腔解释:“佛桑,师父只是不许武林中人往来留宿,瞿大叔他们又不是……”
“我在同师哥说话,”卞佛桑抬眼看他,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话给赌了回去,“二师兄你急什么?莫不是,其实这是你的主意,栽到师哥身上?”
哼,还真当她三岁小孩?卞佛桑心中气闷,想着:今日下山的是你,方才鬼祟的也是你,方棣棠啊方棣棠,你这摆明就是拉了骆明决做替罪羊,还真当我不知道。
不过,她瞟了一眼似乎没打算解释的骆明决,暗想既然他愿意做这只替罪羊,便成全他,看他如何收场。
“我……心意已决。”骆明决背过脸去,让自己忽略卞佛桑诧异的神色,道:“师父那里等他回来,我会再向他领罚。”
无论有无私心,佛桑说的也是事实。可他已经答应了师弟,又岂能出尔反尔,只能来日再向领罚了。
骆明决的性子,卞佛桑知道得很清楚。他既如此说了,怕是已经做了决定,而且骆、方两人的举动多半是为救人,若是如此,恐怕任她再撒泼打滚,或是赌气伤心都收效甚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