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毛白斩鸡1

现在老伴去世,一个人无聊,就窝在疗养中心养老。

信丰疗养中心位于国内一线沿海市郊区,从环境到设施都是国内顶尖水平,按说不可能出什么大事,但就在昨天夜里,这家赫赫有名的疗养院,居然失火了。

大火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着实把这群身家过亿的爷爷奶奶吓了一跳,周信义坐拥传媒帝国,自然要给自己的老病友们某点福利,吃喝玩乐自然不用说,还随手点了几十号明星过去慰问。

老爷子发话,点到名的不许缺席。

但说归说,他这随手一点就囊括了不少一线明星,正在拍戏的就不说了,还有几个根本不在国内,但好在老爷子本人并不追星,他只是要几十号明星去充场面,公司这边把人数给足就算完了,名字跟人能不能对上,并不要紧。

迟鸣:“所以我今天是冒名顶替?”

沈丹青十指交叉,微笑看着保温箱里的鹦鹉,很不经意地回道:“不,你是本色出席,有个富婆点名要你。”

沈丹青这次居然没有瞎扯,迟鸣确实被点了名。

一到疗养院,他就被安排单独前往位于南山的别墅区。

对方是一名女性,身家过亿,当然算是富婆,但已年过八十,所谓的点名要你,也只是想一对一跟他聊聊,像她十几岁的重孙女儿一样追追明星。

沈丹青常说迟鸣早晚会红,毕竟有着相当规模的中老年观众。

相当规模不一定,中老年观众却是真的,路边吃个烤串,都有阿姨来要签名……

信丰疗养院确实如传说般的高级,它不是建在山边,而是把一座山圈进了院里。

别墅区依山傍水,景观一流,但地方太大显得冷清,多是些重症特护的老人住在这里。

司机是公司派的,对地形不熟,该转弯的时候没转,一不小心就绕迷了路。

车沿着山路越开越深,空气中渐渐多了一股刺鼻的糊味。

远处躺着一排烧焦的别墅,墙面和屋顶全烧没了,只剩柱子被钢筋撑着,像一排烤过头的鱼骨。

这么严重的火灾发生在半夜,居然没有人员伤亡,可能根本没人在住。

司机:“小鸣哥你稍等,我下去问个路,破导航没信号了。”

几个消防人员在别墅外围检修,司机走过去,习惯性递几根烟,被消防员们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还附送了一通消防安全教育。

迟鸣不厚道地笑了会儿,还是决定下去打个圆场,顺便把司机给救回来。

但他刚想开门,就看到有人推着轮椅经过车旁。

推车的人头上已经有了白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十分年轻。

说不上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在一瞬间就吸引了迟鸣的主意。

他很高,即使坐着也看出至少一八零的身材,但太瘦,透过左边衣领能看到右边凸起的锁骨。

薄薄的肩膀被挺直的脊柱撑着,像一只经幡,无论多小的风都可以把它吹动。

正午的阳光无遮无挡地洒在地上,光和影的强烈对比越发显得他瘦削苍白,皮肤只剩一层没有血色的透明。他整个人像一具冰雕,从冬天苟延残喘到了夏天,却被阳光暴力地灼烧着,随时可能化成一缕青烟、一团雾气。

阳光刺眼,迟鸣来不及仔细看对方长相,轮椅已经从车边经过,朝着烧焦的废墟越走越远,只留一个背影。

迟鸣犹豫片刻,左手朝方向盘上摸了摸,忽然用力按了一下喇叭。

司机以为迟鸣催他,远远招手道:“来了来了!”

几乎同时,轮椅上的男人向后看了一眼。

时间好像一格一格在刻度上爬,迟鸣几乎屏息凝神地盯着轮椅的方向,对方却只给他留了个匆匆而过的侧脸,且被阳光削成过明过暗的块面,缺少了连贯的灰度。

算了,也不是一定要看。

司机小跑着回到车里,才几分钟已经热的满头是汗,脖子也被晒得发红,“行了行了,总算知道路了,走吧!”

“等等。”

即使太阳再晒,迟鸣也没有遮阳的习惯,但他生在南方,出门总会备着雨伞。

他把雨伞递给司机,指了一下窗外,“帮个忙,给轮椅那人送去。”

这样做一方面是好心,一方面是私心。

迟鸣觉得,对方收了雨伞,总该回头还他一个微笑。

但那人只是静静坐着,用听不见的声音跟司机说了几句什么。

司机回来时,递给迟鸣一个浅色的纸袋。

打开来,里面是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蓝色,蚕丝质地。

“伞他收了,说谢谢,这是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