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涵抱着李乘风的脑袋,将他搂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有时候,我们就是这样无能为力。这便是这个世界,这便是人生啊!”
李乘风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苏月涵的怀中,他低低的说道:“我在同安城……被人称为混世魔王。很多人都怕我……是,我坑蒙拐骗偷,做了不少坏事。可是……我只这样对付那些地痞流氓,还有那些欺压百姓的恶棍。他们吃了我的亏,便四处编排我的坏话,弄得乡亲们都怕我。”
“可是……我问心无愧,那些被我帮助过的人,他们都知道我李乘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问心无愧!”李乘风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苏月涵“可是,现在,我再也没办法说自己……问心无愧了。因为我只要闭上眼睛,看见的就是同安城无边无际的鲜血,是周凌愤怒憎恨的眼神,是宝帘无助绝望的目光。”
李乘风声音越来越低,他像是逐渐要睡去:“我……得做点什么,一定要做点什么,否则,我再也睡不着觉了。”
苏月涵心痛的轻轻抚摸着李乘风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李乘风逐渐睡去。她爱怜的看着这个男子枕着自己的双腿,逐渐发出轻微的鼻息声,她眼中满是柔情。
那个精神世界异常强大的男子让她仰慕;那个侠肝义胆,热血正义的男子,让她钦佩;那个风趣幽默,知情知趣的男子,让她欢喜。
但眼下这个脆弱无助,惶恐茫然的男子,却让她爱怜,而且从未有这样一个时刻,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心疼怀里的这个男子。
苏月涵轻轻的哼起了一个在她记忆深处极为遥远的一首曲子,这是她还生而为人的时候,她的妈妈在她小时候睡不着觉便会哼给她听的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仿佛有魔力一般,李乘风原本紧促的眉头,此时也逐渐舒展开来,他闭着眼睛,在听完后,忽然低声道:“以后能天天哼给我听么?”
苏月涵柔声道:“天天?”
李乘风睁开眼睛,定定的注视着苏月涵:“嗯,天天!”
苏月涵道:“天天到什么时候?”
李乘风认真的说道:“一直,永远!”
苏月涵笑了起来,眼睛红红的,含着眼泪,她点了点头:“嗯,一直,永远!”
年少时血气方刚,情动时花前月下,总是容易许下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诺言。
可是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却都对这些情话深信不疑,因为在那个时候,在他们彼此对视的刹那,他们彼此的灵魂互相依偎,在这份温暖中,他们感觉到了永恒,短暂的永恒。
灵山派,藏剑阁,鹫峰山,李乘风住处。
回到住处,李乘风笑嘻嘻的与苏月涵亲昵了许久,直到赵小宝完全无法忍耐,在一旁重重咳嗽后,两人才各自分开,洗漱后,上床就寝。
可是回到房间躺在冰冷床上的李乘风,此时只要一闭眼睛,脑海里面回响的便是同安城无数百姓的哭嚎声,眼前浮现的全部都是周凌和宝帘死在他眼前的情景。
李乘风痛苦无比的辗转了许久,才沉沉的在床上睡去。
里屋的苏月涵听着动静,这才安心的睡去,夜里她听李乘风轻描淡写的叙说了同安城发生的事情,但赵小宝又在旁边时不时的补充着,这才让她知道同安城中究竟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有很多疑问,但是……她更担心的是李乘风的状况。
别的不说,打从她认识李乘风起,李乘风就几乎是一个沾床就睡的人,可今天,他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这说明他心里面有很沉重的心事。
他虽然天赋过人,又是转世叛仙。
可是他毕竟没有承载前世的记忆,也没有承载前世的力量,他只是一个十九岁的男子,在他的肩膀上,此时不仅仅承载着洗月李家的家族厚望,更肩负着藏剑阁的崛起希望。
而且,他身上还背着转世叛仙这个可怕的身份,现在又多了自己这么一个随时会引爆的包袱。
在同安城,他又经历了同安浩劫这么可怕的事情。
表面上看起来他可以跟她打情骂俏,嬉皮笑脸,可谁又知道他心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月涵心中想着,也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半夜寅时左右,李乘风房中忽然传来的一声大吼,猛的惊醒了苏月涵,她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连鞋子都没有穿,便扭头冲了进去。
刚掀开帘子一看,却见李乘风胳膊肘支着自己的上半身,他躺在床上,身子仰着,两眼呆滞,满头大汗,惊魂未定。
苏月涵连忙取过一块干燥的毛巾,上前轻轻帮李乘风擦拭掉额头的汗水,柔声道:“你怎的了?”
李乘风这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苏月涵的手,颤声道:“我,我方才看到……周凌……还有宝帘了!宝帘,她就那样死在我的眼前,就在我眼前!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我救不了她!还有周凌……周波,她们都死在我的眼前,我,我……我一个也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