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先生······

林怀远一怔,他的沈小悠从没这样叫过他,熟悉的声音,全然陌生的语调,仿佛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被她遗忘的岁月铸成一道厚重结实的玻璃墙,把他狠狠隔绝在了另一边。

尽管在她过来之前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心里建设,心还是痛得一揪。

“刚才那首曲子是您弹的吗?”沈悠好奇地问。

······您?

手中杯子差点被捏碎,都没察觉出烫来。

林怀远垂眸掩住眼中阴郁得要吃人的神色:“那首曲子叫《永归》。”

“欸?永归?”跟沈悠斫的古琴一个名字,现在这把琴就摆在靠窗的酸枝木琴桌上。

沈悠来了兴致:“有什么典故?”

林怀远终于正眼瞧她了——双眼皮窄窄的,眼型偏细长,唇红齿白,很典型的东方长相,长得挺古风。

“这首琴曲原出自一个残谱,只有一小段,名字也遗失了”林怀远慢慢说。

“重新打谱的人据说做了个梦,梦到了司马相如的《上林赋》,醒来之后只记得‘悠远长怀,寂寥无声,肆乎永归’三句,就起了‘永归’这个名字。”说到这,林怀远又深深地看了沈悠一眼。

当时沈悠做了这个梦之后,就振振有词地分析,“悠远长怀”不就是沈悠、林怀远吗?所以,琴曲就叫永归,表示“小溪永归于大海,寂寥永归于无声,你永归于我”。

歪理一堆。

想到这,林怀远忍不住笑起来。

“欸?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沈悠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指着窗边琴桌上的古琴:“我那把古琴叫永归也是因为我做了个梦,跟您说的梦一模一样,这还真是巧!”

林怀远眸光一缩,之前看到琴底板上刻着的“永归”二字时,就想过沈悠可能做了跟以前一模一样的梦。

不过看沈悠这样子,应该就是单纯的梦到了《上林赋》,梦里根本没他。

他还不如一篇古文······

“永归琴弹永归曲,是挺巧”林怀远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悠,茶水色的眸子里仿佛有光在流动,意有所指:“我在独乐琴社那么多把琴中挑中了你的,也是巧。”

被灼人的目光这样专注地看着,沈悠脸一烫,不自在地别开脸,假装打量挂满两面墙壁的古琴,转移话题:“打谱的那人还挺有意思,您知道他的事吗?”

“知道一点,要听?”林怀远问。

沈悠忙不迭的点头。

林怀远看到沈悠前面的杯子已经空了,又替她续上茶,慢慢说:“打谱的人是逐鹿山庄三小姐,这首曲子是作给墨守城少城主的。”

这都什么鬼名字?

而且看样子,重新打谱的人也是古人,那按道理应该流传下来了才是,她怎么就从来没听过呢?

沈悠虚心请教:“这故事是出自哪本琴谱?”

林怀远淡定自若:“师门不外传琴谱。”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