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看了。”陆离轻声地说着,也不知道是想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某个并不在场的人听,“再看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双脚却没有办法迈出房门一步。
这十多年,他就像是一株在江家扎了根的植物,习惯了这里的土壤、湿度、阳光和雨露,一旦要离开,就是牵根拉叶、钻心蚀骨的痛。但如果不走,他又能怎么样呢?留在这里,看着江承影结婚生子,和别的好姑娘恩爱白头吗?他要怎么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日复一日的嫉妒中犯下无可挽回的过错?
现在离开,至少他已经不是一无所有了。
他拥有过江承影的一个吻。
陆离摸着嘴角上结的浅痂,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脸。
他拖着行李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江家。接下去要去哪里,他还没有打算,只知道自己不想离江承影太远。也许他可以在a市找一份不需要高学历的工作,这样还能经常在地方小报上看到对方的身影……
一辆黑色商务车在他面前停下。
“俞先生?”陆离吃惊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您怎么来了?”
随即他想起来自己刚走出江家老宅,俞克寒来老宅做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看到他,也只是礼节性地停下车问候两句。
他努力扬了扬嘴角,说:“您请吧,我不会挡路了。”
他还记得在老宅车库里的那次碰面,当时的尴尬,在分别的时刻回忆起来,居然也不全然都是窘迫。可能因为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回到这里,所以哪怕不甚美好的记忆,也被加上了温柔的滤镜吧。
俞克寒看着强颜欢笑的小仆人,没能把酝酿已久的话说出口。他在找人把那些照片发给江父江母的时候,就已经料到小仆人没法继续在江家呆下去,现在赶过来,也是为了抓住对方无比落魄的机会。
在他的计划中,应该先用冷静的问话揭开对方还正新鲜的伤口,再展露善意。这样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手段,最是有效。
“你去哪里,我送你。”俞克寒看着对方消瘦的身子,只说出这一句。
陆离客气地笑了笑:“不麻烦俞先生了。”他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也有几分坦然:“我以后就不为江家工作了,说起来还没感谢过俞先生这几天的照顾。”
他对着车窗鞠了一个躬,转身拖着行李箱。
俞克寒看着他那像是要被寒风吹到半空中的身影,心中一慌,口不择言道:“你不能走。”
陆离停下步子,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俞克寒扯了一下领带,飞快地冷静下来,沉声道:“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怎么能保证不会继续打扰承影?”
“您一一”陆离脸上的坦然立刻被惊慌取代,他顿了顿,才艰难开口,“您、都知道了?”
“是。”
尽管残忍,俞克寒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剩下的话说出了口:“我来,是受承影的父母所托,确保你不会再和承影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