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方桌已经摆满了膳食,颍川王跪地行礼:“恭请皇太后大安。”
完颜太后先入座,嗔笑着叫起:“早间也没见你过来用膳,又上哪处野去了?”
颍川王悬着的心得以安放,半真半假道:“孙儿下朝后到椒房殿请安,那边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盛,便耽搁了时辰,母后还赏我多看一会儿呢。”
彩阁坐在对面瞟他一眼——能把罚跪说的如此清丽脱俗,也只有他了。
彩阁没什么胃口,许是肠胃不适应,往上泛酸水,勉强喝了半碗汤压了压,便再也用不下任何东西,唯恐多吃一口,会立刻吐出来。
完颜太后仍然认为彩阁同太子之间,这两日定闹了什么矛盾:“小五怎么不吃了?”
总不能叫徐皇后继续背黑锅,弄不好拆穿了,大家都没法子圆谎,彩阁解释道:“午膳用得迟,吃了不少东西,所以现下不太饿。”
见他们还愿意在一处用膳,应当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完颜太后那审视的眼神,让彩阁赶忙回忆从前的自己是何模样,她从自己的汤盅里舀了块肋排,放在太子面前的汝窑瓷碟上,又从太子的汤盅里换回一颗鱼泥丸。
太子没说什么,这便是彩阁的坏毛病,吃东西时,自己的几碟菜品还未用完,偏要惦记旁人碗里的,也仅仅只是惦记他的。
太子看了下彼此碗碟里的菜式,问她:“蟹黄汤包要吃么?”
彩阁点头说要:“石榴儿喜欢,我给她留两个。”
颍川王嘴里的饭,差点儿笑喷出来,不禁想着那个媵妾身份:“翁主好生大方。”
彩阁知道颍川王欲胡诌什么,她满不在乎道:“王爷吃到好东西时,向来只想独吞,从不留给身边贴心的宫人么?”
颍川王闻言脸面紧崩,双唇更是抿成直线,一根乌木镶金箸掉在地上,另一根在指间被撇成两截,他随即起身同完颜太后告退:“孙儿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彩阁觉得他的脸色颇有壮士断腕前的决绝,待人走后,她搞不清楚状况:“他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秦嬷嬷在旁开了口:“四爷从前身边有个乳母,同他最是亲近,有一年中秋节,宴上供了鸭蛋黄月饼,他特意留了两块给乳母。不成想,乳母吃了,当日夜里腹部绞痛,撒手人寰。”
彩阁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吃鸭蛋黄的:“莫不是有人下毒?”
十多年前的事了,太子隐约有个印象:“估摸着是乳母不适应,好比有的人不能吃香芒,会发一身红斑,严重时昏厥也是有的。”
彩阁反复想自己不能吃什么:“水土不服算么?”
太子眉头微蹙:“你去过何处,竟严重到不服水土的地步?”
彩阁开春时在河西平原狩猎,遭遇狼群围攻,她慌不择路,只想着保命要紧,策马奔腾入了西夏国的领地,在那边呆了十多日,便是水土不服。
不能说如何脱困的,“叛国之罪”她担当不起,只能扯了个谎:“我来长安前途径某处郡城,同人打马吊,喝了几盏井水,第二日胳膊奇痒无比,一抓一个包,起了一身水泡。”
这让太子哭笑不得。
彩阁又道:“后来过了那片地域,身上便不再难受。”
太子的笑意渐淡,转口问:“今日江院判替你把脉后,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