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尘嚣(下)

“那在下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陈谋极快,而洞庭君却更快。

洞庭君手上一把长剑,剑尚在鞘中,他手腕一转,剑端便点在陈谋胸口处。洞庭君这一下极其随意,点得也看着十分轻巧,但陈谋却好似被千钧之力冲撞,一下子被推出好远,落在大厅中吐出一口鲜血。

方凌波离洞庭君特别近近,却也没有瞧见那把剑是何时出现在他手上的。

洞庭君提着剑站了起来,他慢慢踱步到陈谋身边,他并不生气,脸上甚至带着愉悦的笑容。

满座宾客在这一刻都止了声息,只有丝竹声仍在继续。

“你若肯将性命留下来祭孤的问水,孤倒可以同你说说‘理由’。”洞庭君笑道。

“愿……愿闻其详。”陈谋硬撑着说出了他的选择。

方凌波心里有些佩服这个叫陈谋的了,真是个执拗又不怕死的。

洞庭君用剑尖端抬起陈谋的下巴,“因为你和你的师弟们在孤和哥哥眼里,都只是蝼蚁罢了。”

洞庭君的视线扫过场上诸位。

“你们人啊,”他说,“踩死一只蚂蚁之前可会同他说为什么?”

“你们人啊,踩死了一只蚂蚁可又会为他偿命?”

“所以呢,”洞庭君怜悯地看向陈谋,“杀了便是杀了。哪有什么理由呢。许是误杀,许是他们当了路,谁知道?”

“可懂了?”洞庭君问陈谋,“可还想问?”

陈谋像是泄气了般地瘫在地上。

“懂了。在下这条命请洞庭君拿去吧。”他说。

“先留着。”洞庭君提起剑,却是指向了坐在位上没有动作的剩下的仙门中人,他笑道,“你们的也一并先留着。”

“你们在做什么孤都知道。”洞庭君瞧着那位地位领头的修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该取时孤自会去取。”

“洞庭君英明。”领头那位修士起身笑呵呵地回了一句,姿态恭敬眼中却没有分毫惧色。

洞庭君极其舒心地提着剑回到玉座上。

遗舟吩咐侍者将堂下躺着的半死不活的陈谋抬了出去。

“方才仙门送给孤的大礼孤十分喜欢呢。”洞庭君为自己斟了一杯新酒,“来,诸君。贺孤生辰,共饮此杯。”

洞庭君这句话是将刚才的事情揭过了,堂下众人皆长舒一口气,立马执杯喝起酒来,除了仙门人在的那一片地方有些冷清之外,整个山海厅都热热闹闹的。

方凌波只觉得刚才那一幕暗潮汹涌,但他愣是一点都没看懂。现下又被洞庭君那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长剑吸引了注意力,盯着一直瞅,瞅着瞅着那把剑就被塞进了他的怀里。

“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想看便给你看个够。”洞庭君连着喝了几杯酒,白瓷般的脸上微微泛红,染了些醉意。

“这是孤的佩剑,他叫——”洞庭君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点着方才被他塞进方凌波怀里的长剑。

“问水。”一个沙哑又青涩的声音自洞庭君玉座另一侧响起起,穿过丝竹的嘈杂稳稳当当地传到了方凌波耳朵里。

“话都说不完整还这样多嘴,”洞庭君冷哼一声,“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