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会死人的——”
赵逢春的声音停止,心跳也快停止,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竟然掏出了一把枪顶在了她脑袋上。
“开车!”
赵逢春不敢不听他的命令,手发抖地摸向方向盘,手刚碰到车钥匙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杀了我吧!”
不理脑袋边冰冷的枪口,赵逢春大动作地转头,眼中闪着泪光,声音带着哭腔,然而却一身倔强,有种视死如归的疯狂。
男人冰冷地看着赵逢春,赵逢春深吸口气闭上了眼,仰起脖颈抬起头,身下的双手攥紧了衣袖,身体在不听使唤地颤抖。
静默,长长的静默……
头上的冰冷消失,赵逢春听见一声暴喝:“滚!”
眼睛疯狂地眨动,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赵逢春颤抖着手去开车门,突然胳膊一痛,眼前一黑,她就被男人从空中甩到了后座。
赵逢春在后面还没坐稳,车子就开始疾速前行,于是她整个人随着车子不停地在车厢内撞来撞去,撞得全身都疼,只能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头部,直到最后摔到了车座的缝隙里才勉强得到一些安稳。
天色渐亮,赵逢春睁着无神的双眼,感觉她都快要死了,车子才停了下来,到了医院门口。
万幸赵逢春的命够硬,身上都是外伤,医生上了药,让她留病房里休息。
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离上午第一场考试还剩下三个小时,赵逢春站起来晃悠悠地要出去,陆远帆拦住了她。
“去哪?”
赵逢春不吭声,继续往外面走。
陆远帆捏住了赵逢春的手,把她扛回了病床上。
“我问你,去哪儿?”
抬眸觑着冰冷的男人,赵逢春嘶哑出声,“我今天高考。”
薄唇一抿,陆远帆皱了皱眉,把赵逢春摁回了病床上。
“你先睡,时间到了叫你。”
“我要去学校。”
“那就别考了。”
陆远帆的声音轻飘飘的,却重重击在赵逢春的心上,他真的会。
赵逢春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身与心巨大的疲惫竟然真的让她睡着了。
赵逢春梦见了她和赵勇的婚礼。
她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大红色的喜床上,满屋的红色,红得像血一样。
地上突然出现了血泊,血泊越来越大,渐渐出现了人影。
赵逢春眼睛瞪大,里面是爷爷,爷爷听见她嫁给赵勇的事情活活给气死了!
她伸手去合他的眼,却怎么都合不上。
爷爷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赵逢春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睁开眼却发现她重生在古代,爷爷还在,爸爸也好好的,她是千宠万宠的娇娇小姐。
冬天出门跟好姐妹们游玩,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个秀才,在冰天雪地里摆摊卖字,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挺着脊梁吟梅诵雪,颇有文人雅士的风范。
赵逢春笑他字丑,却还是付钱全部买下了,笑道:“诗倒是不错,祝你早日金榜题名。”
上了轿子走远,却听到后面秀才追来的声音。
“敢问小姐芳名,待陈舟中了状元,必定登门迎娶”
赵逢春掀开轿帘看了他一眼,脸红掩面,吩咐丫鬟告知他姓名。
此后,书信来往,飞燕传情,两情相悦,海誓山盟。
揭榜之日,果然有状元上门提亲,爷爷问她,赵逢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交换庚帖,八字相合,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锣鼓喧天娶进门,夫妻交拜入洞房。
赵逢春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大红色的喜床上,满屋的红色,看起来是那么地喜庆。
听见新郎进来了,赵逢春紧张地攥紧衣袖,害羞地满脸通红,想象着他见到她的样子。
喜称掀起红色的盖头,新郎唤了声“娘子”,新娘的笑容凝固。
赵逢春抬头一看,惊恐地睁大了眼,新郎官赫然长着一张那晚遇见的冷酷男人的脸。
他在对着她笑,她却浑身发颤。
嘴角嗫嚅半晌,赵逢春才害怕地喊出了那个名字:“陆,陆先生!”
却原来是村子里的人都还不知道新娘子换人离开了。
赵逢春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就没瞒着,如实告诉了关系最好的邻居大叔大婶儿。
村子里几乎都姓赵,追本溯源同祖同宗,但是他们家几代单传,从爷爷开始在村里就没有了太近的血缘关系,远堂表亲也因为父亲的关系成了仇人,赵逢春家里欠债最多的就是他们,要不然哪怕有个堂亲表亲帮衬,她也不至于被逼迫到那种地步。
赵逢春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要做什么,只能期求邻居一家的帮助。
一听赵逢春说赵勇的妈妈因为嫌晦气就瞒着不告诉赵逢春她爷爷的事情,邻居大婶破口大骂,邻居大叔也不禁啐了一口。
夫妻俩跟着赵逢春进屋看她爷爷,见到床上的老人,马上肃了面容。
算辈分儿赵逢春的爷爷是他们的叔叔辈儿,抛却因为儿子欠债的事,老人在村里人的心中还是很受到敬重的,邻居夫妻两个人在床前跪下磕了个头,送老人最后一程。
悲伤过后,还要归于现实。邻居大婶儿边劝赵逢春节哀顺变,边唠叨着村子里办丧事的规矩,让邻居大叔出去帮忙安排着。
邻居大婶儿说要给亲戚们报丧的时候赵逢春犯了难,还是钱的问题。
当年赵逢春的爸爸投资办厂,村里人见他家里挣钱了都想分一杯羹,纷纷掏了钱入股。
赵逢春家里稍微沾亲带故的亲戚都入股了,关系越是亲近越是出钱多,觉得这么亲的亲戚不会坑了他们,结果最后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个个血本无归。
那时候的钱可比现在值钱多了,有人把家底都掏空了,不恨赵逢春家里才怪,赵逢春的爸爸办丧事的时候都没几个人来,后来见到他们爷孙俩也都是冷脸相待。
赵逢春愁眉紧锁,犹豫地说道:“他们,他们会来吗?您也知道我们关系不好,从我爸走之后那几家人见到我和爷爷就不说话了……”
邻居大婶长叹了口气,沉思半晌,还是劝道:“通知一声吧,来不来是他们的事。再说了,你和勇子结婚不是说会把钱还清么,或许……”或许为了钱他们也会过来的。
赵逢春神色一伤,邻居大婶儿连忙把后面的话咽回了嘴里,拍着她的背安慰。
邻居大婶嘴上说着安慰人的话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别的事情,眼珠子转一转脑子里就转了好几个圈儿。
赵逢春家里的亲戚看样子是不会过来上礼或帮忙了,但是同情归于同情,不说赵逢春欠着他们家的债还没还清呢,他们家离也不可能真的把一个邻居家的丧事事事包办。
红白事红白事,一场白事所需的钱力物力人力和红事差不多,可就算是办场小一点的丧事也要钱啊,出力他们倒是无所谓,出钱的话可就有点为难了,哪有债主倒贴钱的。
而且,赵逢春今天已经嫁人了,他们再帮着她爷爷办丧事实在是不合规矩。
她刚才说的是心里话,赵勇家里可只是空口许诺还钱当聘礼的,结果到现在媳妇都娶进家里了却一个子儿都还没出。
村子里等着拿钱的人不在少数,就是她也盼着那几千块钱呢,邻居大婶儿怎么都觉得该通知赵勇家里,这就该是他们家的任务。
只是赵逢春的爷爷突然就这么没了,赵勇一家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像话,小姑娘这时候心里估计正怨着呢,她说话得委婉点儿提。
清了清嗓子,邻居大婶儿说着就试探性地问道:“逢春啊,要不还是让你叔去通知下勇子家里,怎么说,怎么说你们今天都结婚了,你现在算是他们家的媳妇儿——”
“赵逢春。”
这时候一个男声忽地闯了进来,打断了邻居大婶儿的话,是在外面吸烟的陆远帆。
“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陆远帆走了进来,站在门口问道。
屋子里空间狭小,两三个人就挤得不行,邻居夫妇一过来陆远帆就默默地出去了,赵逢春看见外面烟火明灭也就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