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113)

稍缓片刻,才回道:“何某何某是实在气不过,平日对他不薄,极其信任,没想到他如此背叛,还这般陷害,所以所以一时冲动,请娘娘恕罪。”

太后没做声,凝了他片刻,忽然起身。

她的贴身婢女连忙上前。

太后轻搭了婢女的手,缓缓迈下台阶,凤袍袍角逶迤轻曳。

一直走到距何法师还有两个台阶的距离停下脚步,站定。

何法师抬起头,以为她要说什么,谁知道她突然“唰”的一声拔出边上一个禁卫的长剑,直直刺向他的胸膛。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何法师根本没有料到,完全避躲不及。

“唔。”闷哼一声。

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前胸进,后背出。

全场众人都惊呆了,全部忘了反应。

太后目眦欲裂,咬着牙:“不管是你直接下药,还是你的侍从换药陷害于你,始作俑者都是你!哀家今日就要手刃凶手,替我儿报仇!”

太后松手,何法师倒地。

“清理掉。”

淡声吩咐近旁禁卫,太后转身。

再度搭了婢女的手,拾级而上。

全场众人大气不敢出。

鲜血也顺着何法师的嘴汩汩往外冒,禁卫们上前,拖起只剩一口气的他,也拖起已中毒身亡的侍从,离开。

太后又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扬袖,示意那几个钳制秦毓的侍卫:“带下去。”

秦毓一听急了:“皇祖母,皇祖母饶命啊,是孙儿糊涂,孙儿知道错了,孙儿再也不敢了,求皇祖母绕过孙儿这次”

太后闭眼,默不作声。

几个侍卫就将秦毓拖了下去。

老远还能听到秦毓凄厉的求饶声。

待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全场就陷入了一片静谧,无人说话,无人动,鸦雀无声。

太后又静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搭上婢女的手臂,侧首,吩咐秦羌:“好好料理你父皇的后事,哀家累了,先回慈安宫了。”

秦羌颔首:“是,皇祖母好好休息。”

太后便扶着婢女的手,凤袍轻曳,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远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厉竹不自觉地捂上自己的胸口,彻底松了一口气。

神经一直处在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突然一放松,她觉得一双腿都有些发软,快有些站立不住。

太惊险了。

好在有惊无险。

她心有余悸地看向秦羌,秦羌也看了她一眼,转身,拾步入了龙翔宫。

她看了看场下众人,也随后跟了进去。

“你说呢?”太后脸色一寒,反问。

何法师眉心跳得厉害,却依旧不承认:“不是,何某没懂,娘娘何出此言?”

太后轻嗤:“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哀家问你,让常姜失控杀人的药不是出自你手?”

何法师脸色一白。

见他依旧没有想要承认的意思,太后又接着道:“是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哀家让人出来指证你?”

指证?

何法师心头一撞。

不,不可能。

这件事只有他,皇帝,以及他身边的这个贴身侍从知道,再无第四人,皇帝也嘱咐过他,不能与任何人说,皇帝自己则是连身边最信任的胡公公都屏退了出去。

这个女人不可能知道啊。

可眼前的事实是,她就是知道,不仅知道药是他所制,甚至还知道给常姜的药是让人失控杀人的药。

所以

他呼吸一敛,侧首看向身边的侍从。

而与此同时,太后也扬手示意侍从:“你一早让人送去山庄给哀家的信,哀家看过了,现在这么多人在,谅他也不敢把你怎样,你照实说便是。”

信?

何法师怔了怔,眸色一厉:“果然是你!”

侍从吓得赶紧朝边上避挪了几步

然后对着太后屈膝一跪:“启禀太后娘娘,一切都是何法师所为,是他借进宫给蔡项南超度之机,给常姜用了药,也对皇上下了药,借常姜之手,杀死了皇上。”

侍从战战兢兢说完,已是汗流浃背。

他能说他根本没有给太后写什么信吗?

不仅没有给太后写信,他一早还收到了一封信。

【皇帝驾崩,死因为何,太后已经知晓,何法师准备将所有责任推于你头上,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已以你名义写信给太后指证何法师,太后会确保你的安全,你只需一口咬定,一切都是何法师所为,是他给常姜和皇帝下药,是他杀了皇帝即可。】

信末署名是,一个你曾经帮助过的人。

从信上来看,似是对方想要报答他,所以替他做了这一切。

但他实在想不起,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只知道,都以他的名义给太后写信了,这是硬生生将他推了上去,而他不这样做还不行。

东窗事发,自保自然是首要的。

何法师被他的话气得脸都绿了。

“你胡说!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你吧?难怪,难怪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一直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原来是你将药给换了。”

何法师咬牙切齿,盯着侍从,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他应该早想到的,既然事情只有三人知道,他自己没有换药,皇帝不可能换药自己杀自己,所以,从中捣鬼的人只可能是这个男人。

场下众人是又震惊,又懵。

震惊的是,皇帝之死竟然跟何法师有关,而懵的是,什么什么药,又是用药,又是换药,完全不知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