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传说中这个穆兰导演是个十分高冷的人吗，怎么倒主动约她到办公室了？李菲然站在穆兰办公桌前，歪着脑袋打量着他。因他一直低头在一只本子上抄抄写写，沉默不语。李菲然脑袋里的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快转个不停。

“那个……穆兰导演，您好啊。”李菲然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要站得僵了，才勉强开口搭讪。

穆兰仍在低头抄抄写写，似乎不打算搭理她。李菲然远远地认真盯着他桌上的本子，感觉他在抄写的手，居然在抖？

不对。李菲然凝神注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她悄悄地凑近了些，盯着穆兰在本子上写的字，密密麻麻的一团，居然是繁体字。不对！李菲然眯着眼睛再看，居然越看越觉得面前的这些字迹很熟悉，很熟悉，几乎已经浮在脑袋里面呼之欲出了。

穆兰才发现李菲然的凑近，忙把本子“啪”地一声合上。

他放下笔，轻轻推了推戴着手腕上的一串檀木佛珠，这才抬眸，望着李菲然。

“咳咳……”李菲然已经凑得很近了，没想到冷冰冰的穆兰会猛然抬头，一时之间，二人的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我……我是来试镜的。”李菲然尴尬地摸摸鼻子，赶紧后退几步，才勉强抬头，与穆兰对视。

“李……菲然？”穆兰问道，声音有点冷淡，教人听着心里砰砰直跳。

“是。”李菲然点头。

“你想演什么角色？”穆兰双手合十，看似随意地把身子朝椅子后背一靠。

“我……”李菲然犹豫了一下，见穆兰神态随意，她也放松了不少，尽量用开玩笑的口吻回复道，“当然是演主角呗，大导演的电影，女主角，谁不想演呢。”

“嗯。”穆兰轻笑。

然后是沉默，莫名其妙地沉默，穆兰打量着李菲然，或者说，是目光盯住李菲然不动，脑子里不知是在想什么似的。

李菲然深吸一口气，感叹：此人果真是个怪人啊。若不是她是小演员，人家是大导演，若不是她有求于人家，她现在真想冲上去掰着他的脖子问一问：“什么是“嗯”？“嗯”是个毛线意思？”

可穆兰歪着坐在椅子上，静静望着她，落地窗外的阳光淡淡洒在他亚麻色的长袍衣服身上，样子倒是格外顺眼，连带着，李菲然也跟着他一起沉默。

不在沉默中发呆，就在沉默中觉醒。

李菲然盯住穆兰的样子呆呆看了半天，脑袋里脑补着他现在这身扮相如果戴上一只大大的黑色墨镜的样子，不禁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是谁了！”

她一句大惊小怪，吓得穆兰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他顿顿地说：“你……居然能……认出我？”

“咱们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商场楼下的大厅里，我帮你捡起羌笛。还有一次，是在大街上，你递给我一只手帕。”李菲然解释道。按说，平时的她才不会这么跟人解释闲聊半天的，可现在面前这个穆兰，简直少言寡语到她忍无可忍，如果她再不东扯西扯些话题来暖场，天知道她小李一世英名，这一世会不会是被他给尴尬死的。

“咳咳，是吗？”穆兰咳嗽着点了点头，方才一闪而过的慌张倒是没了。

他又望着李菲然，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真的，非常想演主角？可你真的认为，你现在的水平，能够驾驭得了这个角色吗？据我所知，你之前只演过一部电视剧，《宫飞燕》，清宫戏，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配角，目前这部戏还没上映。”

“是。”李菲然点点头。千幸万幸，这个穆兰导演终于说人话讲重点了，李菲然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因为我是今年才开始准备进入娱乐圈的，所以才只接了一部戏。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每个人都有开头的时候，我相信，我能够演好任何一个角色。”

“你什么从时候开始倒变得这么自信？”穆兰笑笑，“据我所知，你今年才17岁，就读于一所名不见经传的职业技术学校，连高考都还没经历过。你确信，你有这个实力，能够比那些排队来试镜的电影学院科班出身要更加优秀吗？”

“如果我没有这个可能，今天为什么站在穆兰导演办公室的，会是我而不是别人呢？”李菲然反问。

“你倒是一点不谦虚。”

“我知道，我现在可能还没有足够多的作品、没有足够的经验，但我相信，这些东西都是以后可以慢慢积攒的。而我有的东西，却可能是她们没有，并且不可能有的。我想，穆兰导演拍戏，肯定不是为了完成一部中规中矩的商业电影吧？我或许不够中规中矩，但可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比如？”穆兰问道。

“比如，穆兰导演曾经在为数不多的一次书面采访上说过，电影是在光和影的冲突中找寻艺术的灵光。所以，您一定不会选那些中规中矩的人作为女主角。”李菲然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倒是对我还有所研究。”

“我毕竟是想来试镜参演您的电影的人，对您有所了解，应该是我的必修功课吧。”李菲然心虚道，还好室友齐姗是穆兰的忠实粉丝，平时总喜欢跟她科普一些大导演的事情。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这些有的没的。只是没想到，这些东西，关键时刻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果然，对待怪人，也得用歪招。

“中午了，你跟我一起下楼吃饭吧。”穆兰看了看表，猛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哈？”李菲然摸了摸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