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这个对象我罩了

两个人的念头南辕北辙,在陆灯很具有忧患意识地想着要不要真的按照第一军团长给出的建议,和爱人进行进一步的友好协商时,元帅终于绷不住了。

强悍有力的手臂将柔软的身体紧紧拥进怀里,两人的脚下瞬间腾起飓风。

精神力巨鹰哇哇哭着乘风而起,展开如刀如铁的双翼,承载着两个人直冲天际,盘旋半圈,稳稳落在那个刚被搭好的嗜血藤巢里。

陆灯还特意在里面铺了柔软的干草,厚厚的一层。

顾归紧紧抱着他。

没有人是不想停留的,没有任何人——如果一个人从不停留,无非是因为他暂时还找不到可以停泊倚靠的那一小片天地。

就只是这样而已。

巨鹰将他们放在巢中,双翅牢牢翼护着整个巢穴,隔开凛冽寒风,隔开风霜雪剑。顾归在一片静谧温暖的黑暗里深深吻下去,陆池秋仰头回应,却尝到了一片冰冷咸涩。

“要不要紧——”

心头生出些担忧,陆池秋握住他的手臂,稍稍拉开距离。

居然哭得这么厉害,嗜血藤元帅应该是不过敏的的,要是干草过敏,就得再换一种……

顾归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时间,甚至没有给他再多考虑哪种草料合适的机会。深彻激烈的亲吻暴风骤雨般倾落下去,又在柔软的唇齿间融成静水流深。

这一次,顾归一直把怀中的小妻子吻得喘不过气,才终于向后撤开。

身体素质相当时,决定胜负的就变成了吻技的差别。

迅速学以致用的元帅稍稍后撤,将急促喘息着的爱人揽在臂间,轻柔得像是星光似的细吻重新柔和地落下去。

巨鹰胁翅下柔软的绒绒毛被他毫不吝啬地薅下来一大把,替陆池秋把身下垫得彻底舒服,抬手轻柔剥开衬衫:“我回家,一定回。”

顾归深吸口气,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向他的小妻子保证,唇齿打着颤碰了碰,又用一只手捧起陆池秋的面庞,目光凝落进那双柔润黑亮的眼眸。

有很多事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责任,荣誉,使命,帝国,守护。他是帝国的元帅,是军队的领袖,是民众寄托信心的堤坝和守护神。他会将这些都坚持下去,会承担起该属于他的责任,会用他的血肉甚至生命,为他的故土布下一道坚实的防线。

可他也是顾归。

他有作为他自己,最为重视的东西。

顾归抿紧唇角,觉得自己应该像是看到的那些教程一样,说出些感人的甜言蜜语,来作为他们的见证和阐述。

虽然这对帝国元帅来说是个极为艰巨的挑战,但他依然决定要亲自去做——这是他的小妻子,别的伴侣之间该有的东西,他的小妻子也一样都不能少。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艰难,陆池秋安安静静地望着他,眸里盛了一整条星河。

“池秋。”

顾归的掌心动了动,粗糙的指尖第一次放心地抚上温秀眉睫,瞳光深彻地倾落进那双黑眸里。

“我可能永远也没办法——我不能放弃我的责任。这是我出生的星球,有无数的丈夫和妻子,老人和孩子,他们在等着我去守护……但你和它一样重要。完全一样。”

顾归凝注着他,深深吸了口气,艰难组织着词句。

“在星系里,行星公转,被核心恒星束缚着,就算绕的再远,它总会回来——我曾经在想,那不该被称之为束缚。”

万有引力的大小,是由重力来决定的。

行星之所以愿意回来,是因为那一颗核心的星球,对它来说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它无法抗拒那样强悍力量的吸引。

重要到即使距离因为不可抗力短暂拉远,也会转眼再用尽全力拉回来。

永生永世。

陆池秋仰头望他,眼里亮起星光。

终于将想说的话表述完整,顾归长舒口气,盈着爱人的注视微笑起来,俯身覆下去,将人彻底拥住。

五十五天算什么。

他们还要在一起五十五个世纪那么久。

久到星光凋辍,银河散落,久到时光凝固在宇宙的尽头,在每一颗划过的流星的尾迹上,刻下他们相爱。

光脑滴的一声响,一个名为“我不是皇帝”的小号发来了好友申请,并在备注中提出主动提供一箱肾宝口服液,被元帅冷酷地拖进了黑名单。

……

军部禁闭室。

终于摆脱了元帅赐下的宅邸的第一军团长幸福地窝在三米见方的禁闭室里,惬意地来回打着滚,门口忽然传来隐约脚步声。

外人面前要冷酷。

牢记元帅教诲的第一军团长瞬间冷下神色,沉稳地恢复了跪坐姿态,将身上的军服理顺平整,门外的不速之客恰好开门现身。

“立了大功,救了顾归的命,居然还莫名其妙被反过来关了禁闭,滋味是不是不大好受?”

来人语气笃然,脸上带着政客特有的胸有成竹,居高临下地朝他矜贵伸手。

“我是来找你合作的,听话一点,事成了就能放你回家——你叫什么名字?”

皇帝:“……”

皇帝:“元帅阁下,在开始休假之前,我们能不能先讨论一下有关你继任人选的问题——”

通讯啪的一声切断,顾归顺手把皇帝再度拉进了黑名单,顺手点了个毫无帮助。将诸多盘桓难解的念头逐出脑海,目光重新落回那道正勤勤恳恳忙碌着的身影上。

午后的温度比早晚稍高,在外面待久了却依然会冻得浑身透凉,更不要说还要长时间蹲在地上播种。

年轻的oga不知疲倦似的认真栽种着,嗜血藤在他身侧温驯地轻蹭,毛绒绒的小团子们在藤间蹦来跳去地打秋千,嗜血藤也不做出攻击,反而咧开嘴弯成宽容憨厚的笑弧,

小毛团玩累了,打个滚掉在陆池秋的头上,叼着他的头发想要做窝。陆池秋轻笑起来,把它从头上轻轻摘下,单手在地上一按,就生出一团柔软草叶,盘结成个舒适的小巢,让嗜血藤托着毛绒绒送回树杈上去。

嗜血藤兢兢业业客串着天然电梯,浅淡阳光慵懒地透过柔软柳枝,在尖锐牙齿上闪闪发光。

画风和整座花园微妙地莫名和谐。

顾归站在原地看了一阵,眼里也不禁露出柔和笑影,放轻动作原路折返回悬浮艇上。

小妻子想给自己一个惊喜,自己不该打破这一份暖涨柔软的期待。

帝国元帅心里沁甜得几乎同手同脚,一路放轻动作潜行回到门口,做出刚回家的样子正要进门,忽然冒出个念头,不由挑一挑眉缓下脚步。

他掩饰得这样仔细,居然还是被陆池秋发现了他的真正审美。

一定是第一军团长告的密。

对自己掩饰的手段自信满满,元帅坚决不认为是自己出了问题,认定了一定是第一军团长立场不坚,违背了两人达成的战略同盟条约,在去接自己的路上和小妻子说了实话。

回头再加三天禁闭。

赏罚分明的元帅冷酷地想着,让自己的脚步触发了别墅的门禁,没走出多远,就被循声跑过来的小妻子高高兴兴盈了个满怀。

冷酷的元帅瞬间融化,笑吟吟地敛开厚实墨氅把人严严实实裹住,低头在冻得冰凉的脸上亲了一口:“冷不冷?”

肯定是冷的。

外头的温度实在太低,例如皇帝那种体质稍弱的alpha都会选择穿戴特制的防护服出门,陆池秋却不仅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还因为长时间的忙碌,将袖口也挽了起来,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瓷白的纤细锁骨。

衬衫被薄薄的汗意浸过,又在寒风吹得透了,即使是以陆池秋常年几乎恒温的身体素质,体表也依然冰的元帅微微打了个激灵。

当是还是该扑过去把人抱回家的。

对自己一时的心软生出无声谴责,顾归紧了紧手臂,让自己的温度更多的传递到怀中的身体上,正要开口,却忽然被沁凉柔软的掌心贴上眼眶。

……有惊喜。

想起自己那时望见陆池秋兴致勃勃的样子,顾归的心口溢过汩汩暖流,听话地顺着他的动作闭上眼睛,含笑温声:“要给我看什么?”

掌心微微移开,宽厚柔软的草叶转眼将眼睛覆住。

察觉到身旁的精神力悄然透出的活泼雀跃,顾归忍不住微笑,配合地任陆池秋把自己的眼睛彻底蒙住。依然在一片黑暗中准确揽住清瘦肩背,摘下自己的大氅,将小妻子整个包拢严实。

未散的体温迅速被传递过来,沁着元帅身上稍许冷淡的雪松香气,厚实的大氅却暖融得仿佛拥抱,毫无防备地彻底敞开胸肩。

陆池秋在他臂间抬头,眼里笑意一晃,抬手扳住宽厚肩膀,在被草叶覆住的眼睛上亲了亲:“跟我来。”

攥住掌心的手已经迅速温暖了起来。元帅对于自己的判断极为满意,也稳稳当当地抓着那只手握回去,彻底放松心神,任小妻子带着自己往前走。

对于黑暗的恐惧,是根植在人类基因本能内的一项最为古老久远的遗传。

人们害怕黑暗,其实是恐惧黑暗之后隐藏的未知。视觉被阻断,很容易就会令人觉得不安,会寻求手段自保,会想尽办法摆脱逃离这样的境地——但现在的顾归,却只觉得安稳。

就像是在一片冰原中跋涉,风雪凛冽,踽踽独行。他始终在以强悍的姿态守护所在的帝国,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最锋利的那一片刀刃。

最容易折损的,也同样是刀刃。

长久以来,他没有觉得疲惫,也无法疲惫。

可现在那片冰原却变了。有生机勃勃的柔嫩青藤,有叮咚的泉水,有顺着叶片滑落的金色阳光,有一只手牵着他——牵着他,把他从星系的边缘扯回来,引着他穿过黑暗,然后在最光明处栖息。

这样的感知让向来铁血坚毅的元帅忽然想要落泪。

“好了——小心。”

陆池秋拉着他站定,又特意小心地引着他避开一处坑洼。挥手化去精神力凝实的草叶,正要开口,忽然被元帅通红通红的眼睛引得微怔。

空气晃动一瞬,悄然安静下来。

……怎么就解开了!

想趁着眼睛被蒙住掉金豆豆的元帅铁面一红,尽力严肃轻咳一声,威严地吸吸鼻子:“……过敏了。”

“这种会过敏吗?下次我换一种……”

植物过敏的情况确实偶尔出现,这种草叶是宁神明目的,陆灯原本打算让看起来很紧张的爱人放松下来,却没想到身健体强抗摔抗打的元帅居然独独对这种草叶过敏。

过敏可大可小,多半都要不了多久就过去了,却也难免要又疼又痒的熬上一阵,吹上冷风可能更难受。

完全没有考虑到元帅哭鼻子的可能性,陆灯严肃起来,又换了种专门抗过敏的药草在掌心揉了,揽住元帅绷得坚硬的肩背,指尖沾着汁液涂上去:“再闭一下。”

一个谎永远要用一百个谎去圆,坚决不能承认自己忽然哭包的元帅依然硬邦邦绷着身体,配合治疗地闭上眼睛。

……

一片黑暗中,热乎乎的温度忽然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