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军统领轻声道:“大将军,我们要赶快抢回军队,若是让金春泽这样胡闹下去,汉城府就完了。”
韩敬忠想了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太晚了,我们只能逃了。”
“逃?我们三韩子孙只有战死,何来苟生?”
韩敬忠悲愤填膺,怒道:“死?为何而死?为是非不分的王上?还是为内都不休的所谓三韩子孙?”
步军统领怒极起身,啐道:“贪生怕死的懦夫,我瞎了眼,你自己逃命去吧!”说罢,独自抽出刀走出帐外。
不少将领都如他一般起身离去。
韩敬忠闭目不言,任凭他们咒骂。
过了片刻,大部分的将领都已离开,仅有少许亲信留了下来。
“大将军,我们怎么办?”一个将领慌张的问道。
韩敬忠道:“张希载带兵袭击北门,南门守备空虚,诸位带上亲兵家眷,我们从南门杀出去!”
许久之后,汉城府上空,天色全黑。
北军炮声已渐渐停歇。
汉城东、西、北三门打开,三片火海从城内倾泻而出,出城之后,往北汇聚,攻击北军。
整个汉城,被五万守军手上的火把点的亮如白昼。
金春泽亲自披甲上阵,指挥中军,尽管他是第一次指挥大军,但眼中满是兴奋与自信的光芒,五万守军如臂驱使,气势如龙。
行进不过小半个时辰,五万守军就开始有人掉队,很快就有人逃跑,开始还只是寥寥几人,将官还可鞭笞压制,可随后骚动像瘟疫般在整个军中蔓延。
逃跑的士兵越来越多,南军的火海像是骤然粉碎的酒坛,将火红的酒液四处溅洒。
甚至还未遇到敌人,气势如龙的大军就呈现溃败之色。
张希载欣喜若狂,全军压上,金春泽守军像是被巨浪吞噬,连绵如海的火把渐渐消失,最后归于虚无。
南门,韩敬忠踩着守军的尸体,在家人妻儿的催促声中,回头眺望。
张希载大军毫不费力的入城,四处燃起了火焰,光亮甚至超越了王宫的灯光。
韩敬忠将头上发髻割下,洒向城内,随口走下城墙,趁着夜色带着家眷部署,往西南而去。
李朝,汉城府。
连续不断的炮声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赵世锡曾用火炮袭扰平壤城,现在这个厄运降临在了南军的头上。
不同的是,赵世锡用的是老掉牙的虎蹲炮,而张希载的火炮则是装载了开花弹的神威一型火炮。
七天七夜中,鎏金海胆炸裂不绝。
汉城军民死伤极重,残破的尸体堆积如山。
整个汉城府中,已没有一栋完好的房屋,就连王宫都被火炮炸塌了数座宫殿。
隆隆炮声中,金春泽带着亲兵来到城墙之下。
汉城府的城楼在炮火的摧残之下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所以守军主将韩敬忠将大营设在在城墙边缘,有高大的城墙挡着,张希载的开花弹无法射到这个位置。
“韩将军,敌军已经对汉城连续轰炸了七天,为何你还按兵不动?”金春泽怒气冲冲的冲入大帐中。
帐内的将领们脸上都浮现惭愧之色,韩敬忠面色不善,冷冷道:“大人仅为监军,无权利对本将指手画脚。”
金春泽冷笑道:“看来韩将军并不懂何为监军,本官再问你一遍,为何消极避战?难道将军如此贪生怕死吗?”
“大胆!”帐内有人喊道。
韩敬忠眯着眼睛道:“张希载仅有两万兵力,将我军压制于城内全靠十门清军火炮轮番射击,我军是仓促建立,军中新兵占一大半,守城尚可,贸然出击必败无疑。”
金春泽道:“笑话,不出城迎战,将军如何退敌?”
“张希载火药有限,待其火药耗尽,攻城无望,自然退敌。”
金春泽义愤填膺的道:“将军是说要以全城百姓为饵,去消耗北军火药吗?将军将汉城数万苍生至于何处?又将王上至于何处?”
韩敬忠轻笑一声:“纸上谈兵,无知腐儒。”说罢,就低头与众将商议军务。
金春泽暴跳如雷,将在场将领全部臭骂一通,却没人搭理。
他自知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用,痛心疾首的出了军帐,径直往王宫去了。
一路上,路过无数断壁残垣,耳边听着百姓绝望的哭喊,金春泽心如刀绞,加快了脚步,到王宫拜见李焞。
傍晚,炮声稍歇。
已习惯了北军频繁炮击的韩敬忠微笑道:“好,张希载火药不多了。”
底下众将也都如释重负。
就在这时,营帘被人猛地掀开,金春泽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