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眉头越皱越紧,终究道:“这幅画给为师欣赏一番。”说罢便拿了弘历的画,走出教室大门。学生们则继续上午时的面面相觑。
门外胤祚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又出事了吧。
那先生捧着弘历的画卷,走到胤祚面前,道:“世子大才,草民愚钝,恐难当教导重任。”
胤祚心中疑惑,接过画卷一看,也有些愣了,画的很简单,一个小院中,胤祚和阿依慕正襟危坐,弘历坐在两人下手,院外漫天烟火。
这样一幅简笔画只能称得上勉强入眼,但若是想到这是一个四岁孩子画出来的,就有些可怕了。
别的同龄孩子还在画墨点也似的太阳、猪圈一般的房子,火柴棍一般的人物时,弘历竟画的出简笔画了,而且此前还从未有人教他作画,想想未免有些恐怖。
那先生想了想道:“这画有些眼熟,好似是一本书上的……”
胤祚一愣:“大清还有带插画的书?”
先生笑道:“王爷日理万机,自是不知道这些闲书的。”说着回教室从他的行囊中拿出一本小册子给了胤祚。
胤祚接过翻阅,发现这是本画册,总共二十四张图,画的应是二十四孝一类,印刷极为拙劣,笔画也极为简单。但对于这时代的孩子来说,这无异于是漫画书一类的东西了,想来在孩子间应当传的很火。
先生在册子中翻了翻,指着一幅图道:“应当是这幅了。”
胤祚看了看,原来是刻木事亲的一张,只不过弘历的画中将木像替成了真人,又在屋外添了烟火,看起来倒很像过年的样子。
虽是临摹,但四岁孩子能依靠记忆临摹成这个样子,也是极为厉害的了。
此时,胤祚身后有人道:“世子乃是奇才,需以高人教导,若是放在这学堂之中,恐怕会埋没了这块璞玉浑金。”
春节年假结束,齐齐哈尔各地官吏开始当差。
胤祚如约送弘历来到火器厂,同行的还有阿依慕。
火器厂学堂的先生听说王爷世子也来了火器厂一个个如临大敌,有些甚至连讲台都不敢上了,还是教国学的先生最有胆识,与教俄语的传教士调换了课程。
虽然弘历只有四岁,但却是直接参加了学堂三年级的课程。
老先生在讲台上郑重其事的拿出一本已经泛黄的论语道:“昨日我们讲到‘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谁还记得五美四恶指的什么?”
讲台下学生们踌躇许久,终于有人举手回答:“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老先生如饮醇酒的摇头晃脑一阵,欣慰的点点头道:“说的不错。”
然后他又问了几个问题,都很浅显,一一被人回答上来。
在皇家先生的教育下,弘历早就将论语背的滚瓜烂熟,老先生提的那些问题对他简直轻而易举,看别人回答了许久,也鼓起勇气举手回答问题。
老先生自然认得弘历是谁的,目光一凝,深吸了口气道:“你来答。”
老先生提的问题是“颜渊、仲弓、樊迟三人问仁,为何孔子三次回答皆不相同?”
这个问题对论语还没学完的学生们来说确实有些难了,因而许久没人举手,这才让弘历抢到了回答的机会。
学堂上的学生们大多是十岁上下,骤然看到一个小不点起来回答问题,一个个都好奇的看了过去。
弘历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一时间有些害怕,小声的道:“克己复礼为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爱人知人,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这乃是孔子三次回答,究其不同之因,曰因材施教……”
讲台上的老先生一时没有听清,还特意走下讲堂,但当他听清弘历在讲什么时,顿时露出震惊神色,连连点头。
待弘历讲完,老先生拱手道:“学生受教了。”说完对着弘历一稽到地,然后转身便离开教室,留下一群学生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