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戴家收拾行装的几天里,戴言多次接近胤祚,几次欲言又止还是忍住了。胤祚也懒得戳穿她,若是戴梓铁了心要走,胤祚也不愿强求。
戴梓是火器高手不假,但历史不是离了谁就转不动了的,就像这个叫古大成的工匠,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此人注定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卒。
但现在,他顶替了龚振麟的历史地位,成为大清第一个发明铁模铸炮的人,而反观戴梓依旧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
历史是必然性和偶然性的结合体。胤祚越想越是觉得这句话有道理。
在第九天晚上,戴言终于沉不住气了,闯进了胤祚的房间。
“有事吗?”胤祚正在给京城的聂家和常家写信,让他们在直隶搜寻精通西学的外国人,无论是小学还是火器厂都奇缺西学大家。是以戴言进来的时候,胤祚头也没抬,语气也不甚友好。
扑通一声,戴言跪了下来说道:“求殿下劝劝我父亲。”
“为何?”胤祚依旧头也不抬,他爱才,但也不会对人才有无限的包容,戴梓的态度已经有些激怒他了。
“父亲是火器大家,精通火铳制造,殿下现在有了铁模火炮,接下来不就是要改进火铳了吗?”
“不需要,这个事谁都可做,圣上没了戴梓不是还有南怀仁吗?本王没了戴梓难道就没有古大成了?”
戴言一时无语凝噎。
许久之后,戴言开口:“殿下真的以为铁模炮是完美的吗?”
“哦?”胤祚来了兴趣,放下笔,抬起头来,认真大量这个少女,戴言今天穿了女装,一头青丝盘了个好看的发髻,脸上也白净了许多,一双桃花大眼睛忽闪忽闪,倒是有几分女人味了,“铁模炮哪里不足?说来听听。”
戴梓拿来了上好的关东辽尾,然后侍立一旁磨着犀纹徽墨。
待墨研好,胤祚饱蘸浓墨,在铺好的折子上下笔,无逸斋待的十年中,胤祚学问不曾长进多少,一手峥嵘小楷却是练出来了。
当然了,要是让康熙评价,这字比狗刨的强不了多少,但让胤祚自己来看已经很赏心悦目了。
戴梓一旁研磨,闲着无事,便偷偷瞥了一眼胤祚的折子,发现胤祚真的是为了给古大匠表功,全文详细的阐述了铁模制炮法的优劣,又着重描述了研发此法的艰辛,最后毫不避讳的直言求赏。
折子里的行文可谓粗鄙至极,毫无文采也就罢了,连语句都是半白话,不过也能把事情讲的清楚明白。
古大匠是不敢凑过去看的,但是从戴梓诧异的表情中,他也能将折子上的内容猜到一二。
让一位皇子亲自上折子表功请赏,这是多么大的殊荣,而且这份殊荣还是当着火器厂全体同仁的面前就更显得难能可贵,再加上研墨的是戴梓,这个昔日的康熙朝火器第一人,这份尊荣让古大匠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半个时辰后,折子写成了,洋洋洒洒近千言,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等墨迹晾干。
胤祚笑眯眯的走到古大匠面前道:“此炮可有名字?”
古大匠楞了一下道:“还未想好,下官斗胆请殿下赐名。”
胤祚摆摆手:“罢了,这种事情让圣上来最好。”
“多谢殿下!”古大匠跪了下来,一磕到地,匍匐不起,胤祚连命名之功,都留给了皇上,也是存了为古大匠多争取些赏赐的心思。
“平身吧。”胤祚把古大匠扶起来,回身问戴梓,“戴先生,墨迹干了没有?”
“干了。”戴梓面无表情的说。
“干了帮我把折子收好吧,派快马送到齐齐哈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