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下一刻,秦舞阳便知道了,这位当世大儒绝对不是石头。
夏黄公眯着眼睛朝场中扫视一圈,当看到后排没有座位的秦舞阳时,目光略略停留了片刻,但就是这片刻的停留,却让他感觉三魂七魄都要从天灵盖里飞出去一般,恐怖至极。
秦舞阳距离广场中心相隔超过几乎二十丈远,可仅仅是那几眼偷看,就让他感觉全身冰凉,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在这双眼睛下仿佛自己是透明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更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恐怖,这是一尊神,有他镇压,怕是再厉害的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不过儒门的老先生居然会让人如此心惧,倒是有些奇怪。”
秦舞阳喃喃说道。
“燕京学馆众学子起立!行三拱手礼!”
季环馆长率先起立,高声说道。
“拜见夏黄公!”
众人纷纷起立,齐声道。
“······”
场中的老者毫无动静,只是稍稍耸了耸肩,胸前的长须微微动了动,似乎是风吹的。
“拜见夏黄公!欢迎老先生莅临燕京督学!”
众人面色怪异,高声再拜,声振屋瓦。
“·········”
“呼哧,咳咳,都来齐啦,咳咳,坐坐坐,都坐都坐,阿环,说了让你等孩子们到齐了叫我,你耳聋啦!”
老头似乎是被众人吵醒了,醒来后下意识的冲着馆长吼道。
“恩师,学,学生知错了,学生不知道您刚才神游太虚,学生知错了。”
季环先生闻言惊恐,他低头俯在案前,狠狠的咽了口吐沫。
他六十多的人了,身为燕京学馆的馆长,在众多弟子面前如此促狭,实在是有失师长的威严,不过恩师发怒,他大气都不敢喘,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
在坐的近万学子也是看傻了,这位当世大儒夏黄公简直是百无禁忌,在万人注视下居然能安然入睡,而且还把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季先生训得跟个鹌鹑似的······
“哈哈哈,孩子们,别紧张别紧张,老头子不是凶你们。”
夏黄公见一众学子们目瞪口呆的样子,笑得是胡子乱颤,连连摆手,又指了指俯在案前的季先生说道。
“阿环这小子五十年前拜仁入我门下,是众师兄弟里面最笨的一个,所以后来荀夫子才命他来燕地做个学馆先生,诶,不过想起老夫小的时候,鬼谷先生在堂上授课,我们何尝不是也在下面吵个不停,跟你们现在啊,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哈哈哈。”
“···”
“臭牛,你怎么又发呆,你看这老先生,真是有趣,咱们这么吵闹他都能睡得着。”
姬柔小姑娘本以为当世大儒是个严肃到古板的老学究,没想到却是如此的慈善和蔼老头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先生绝不是睡着了。”
秦舞阳嘴角微微抽搐。
场中的老者一开口说话。
刚才那种被人窥视,无比阴冷惊惧的感觉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这是两种完全截然相反的气质,而当世的大儒哪一个不是内圣外王,正气凛然之辈,定然不会表里不一,否则不但成不了大儒,反而会阴阳不调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