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之以理,晓以大义,无争又不逊于任何人。”上官玉辰声音微微底气不足,“你最关心的弟弟突然进步,难不成影儿你反倒不高兴?”
公仪无影似笑非笑:“高兴,辰哥居然会明之以理,晓以大义。”
上官玉辰看一眼盖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巫晋月,眉头一扬,拳着的大拇指朝他一指,“那是晋王的强项。”
公仪无影嗤一声,“明之以理,晓以大义就算了,找个歪理,弄个圈套才是他的本事。”
“啪”的一声,胳膊突然落在桌子上,巫晋月微微一丝尴尬。
上官子然插嘴:“这次我倒没觉着他讲了什么歪理,句句属实,只是每个属实的地方都掐着什么要害似的,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圈套什么的应该瞒不住我的。”
公仪无影看了上官子然一眼,轻叹口气,“从辰哥与晋王同赴柳蓝的第一天起,就是一个圈套。”
她脸色微微凝重,又道:“本王只想知道,无争怎么就会真的表达出你们想要他表达的那个意图?”
巫晋月唇角微抬,笑意懒懒:“能让无争太子表达出来的意图,是他作为柳蓝储君该有的责任……当然,这是他认为是他父皇的意思,而无争太子又是公仪世家的后人,他的母后会支持他左右对下一代战王的选定,其中原因,宸王妃应比谁都清楚。王妃以公仪世家唯一后人身份承袭战王之位,若是男儿当无可厚非,可王妃偏偏是女子之身,而当初无争太子的存在,王妃不知情,皇后却是了然于心。最重要的一点,却是他的皇姐以身作则地告诉他,君无儿戏,言出必行。”
公仪无影视线落在上官玉辰面上,他的墨眸映着灯火像泛点光华,数日来,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另一种表情,那是一种渴望理解的企盼。
“你们想要的结果在无争眼里变成父皇的意思,他拒无可拒,可是他要表达的东西并非来自他的真心,他并不想争……”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潮气从窗外蔓延进来。
上官子然唇角抽了抽,无争那痞散的性子,怎会想到……小狐狸跟出去怕就是要给无争继续深化这个套,铁定先诓进去——君无儿戏,言出必行,无争真姓冤了。
原本虽然安静但还融洽的气氛,因为两个小家伙的窃窃私语而出现些微变化。
公仪无影抬眼,八哥和晋王好像是得到某种指示似的已经置下杯筷,而身边某人从开始到现在只用了几片数得清的菜叶,这有话要说,不吐不快,等得好不耐烦……
她刚要松下筷子,身边之人却已凑了过来,一只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握紧了那尚未松下的筷子。
“影儿莫急,多吃些。”轻轻的语气透进耳膜,仿佛让满桌的饭菜之香清晰可闻。
手背上的手温温热热,那温度一点点渗入肌肤,竟让人感到一丝烦热,只听他说:“明日之后,诸多事情一目了然。能在柳蓝踌躇满志,不代表回到天宸你便会让我心安理得,反正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十四叔肯定是真吃到虫子了,我看到十四叔一吞下那在嘴里琢磨了很久的东西,爹和晋叔叔都住了筷子,又是一目了然又是心安理得,很有可能要追究今日晚膳的负责人了。”思宁俯在忆风耳边,声音极小。
可这桌上的人谁又听不见了?
又听她叹口气,“想不到灵都战王府的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
公仪无影嘴角一抽,人小鬼大,还战王府的第一天,四岁的小娃娃,这话分明是有人教的。
小丫头着的是一套墨色调的小裙,梳了两个圆圆的发髻,大大的眼睛,粉嫩的肌肤,委实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小家伙说这话的时机很对,只是她应并不知道此话在此时真正的意义,随口道来。
公仪无影像被不经意地提醒,——远来是客,情面要留,何况这还是第一天,宴桌上。
“三言两语说不清,私下里的时间多的是……你让我莫急,急得怕是辰哥你自个。父皇母后都尚未拜见,你便想到回到天宸之后了。”她微微一笑,“辰哥你作为这战王府的主人,明知影儿今非昔比,多有不便,怎就连酒杯都不曾举起?怠慢我战王府的客人了。”
上官子然看一眼自家十四,赶紧道:“弟妹你今非昔比,慢用便是,八哥早就好了。”明天无论在哪用膳,坚决远离这两个人。
巫晋月头微微垂下,右手撑了额头,瞥思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