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数字化解析

不过,当一个充满异国情调的美女走到你的身边,对视她那蓝色的眼神,每个毛孔透露出的,你动心不动心?我不知道,王班长描述的黑人少女的味道,也许是另一种审美,但我知道,我最近想这方面比较频繁,也许是禁欲期的缘故。

心理虽然有自已的运行机制,但身体的需求总是触发的因素。一个老人,当身体已经消退,虽然还能够欣赏异性的美,但迫切性不高,所以对心理冲击就不大。如我这样青壮年龄、强壮身体,心理稍有波动,人就往身体的下半身想象,这是自然的。

原来,部队有一个老士官,是从高原上下来的。他是解放军雷达站的战士,在西藏的雪山顶上执勤,后来实在受不了,找关系调到内地部队。

有一次,我们问他,高原当兵的感受。他讲了好多事例,一点也不仙风道骨。比如下多厚的雪啊,看过期好多天的报纸啊,好多天吃不到蔬菜啊,冷到零下多少度啊。这些量化的数字描述,对我们没有多少冲击力。但其中有一句话,倒是让我们记忆犹新:在高原呆久了,下来后,见到母猪,都是双眼皮的。这个比喻,简直神了。异性的缺乏,几乎让这些战友的审美,丧失了人性。

其实我们中队,指导员也是深谙此道的。中队全是男人,久不见女性,有时他会安排大家出门,集体上街齐步走,与其说是吸引了街上女性的目光,倒不如说是满足了战士们久违的异性体验。他要求,中队喇叭放歌曲时,尽量多放一些女歌手的歌,估计是为了平衡性别需求,以舒缓这帮热血男子躁动的内心。

这些突变的描述更接近真实,数学有时在感情描述上,有点不好使。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这样的问题不好回答,就是回答了,你也无感。不如说“高山上修庙还嫌低,面对面坐着还想你”,这就有冲击力了。有时量化某个事物时,忽略了计量单位,也就忽略了本质。

大梅的孩子满百天了,这样的描述,很费周折,不好想像,不是一个好的说法。我妈的描述很直观:“小家伙可以满地爬了呢。”

用能力来描述年龄,是不是可靠些?我妈没学过礼记,但孩子可以驾车了、孩子可以接待宾客了,这类表达方式,如果不是出于自然,就是出于传统,是非常好的表达。

当然,李茅的数字化仍然很神奇。小苏主导的试制的手机很快就出来了,我们原来的手机就有双卡双待的设置,只是制式作了微调。李茅的图像显示,只是软件,预装进手机系统中,调试出兼容性就够了。

很快,手机寄了过来,我专门在光线暗淡的地方拍了一些照片,拍摄对象是偏黑色调的不同物体,在显示屏上察看其分辨程度,感觉效果不错。黑的程度稍有不同,显示区别就很明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问李茅:“这是最终版本吗?”

“不是,还要根据顾客需求和当地反馈,不停改进,还要在与其它软件兼容的情况下,为漏洞打补丁,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看来,你当时坚持让技术团队留在公司中,是有道理的。”

其实我知道,李茅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这样说,一是恭维,二是肯定。小苏问我前,估计已经跟李茅商量过这事,他俩的习惯,我还算了解。

手机样品十部,空运快递,很快就到非洲了。王班长的反馈也跟着来了:“伙计,你那个手机真好,黑人的脸真的分辨得清。这单我接了,保证大卖。”

“你就这么肯定?”我对他的激动保持怀疑,他这个人容易激动,感情外露。

“你知道吧,我把好几部手机,送给了几个官员的夫人,仅一天时间,她们就把原来的电话换了,用我们这个,什么原因?女人爱自拍,效果好呗。”

这是他的敏锐,高官夫人,就是榜样,活广告,根本不需要更多推广,枕头风,就可以动摇官员的决策了,世界上的男人,都有这个通病。

我把代理费的事情跟他说,他表示不太同意:“小庄,我们俩都是生意人,你不想让我吃亏,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你反过来想一想,我做过吃亏的生意吗?当年我送你一台破二手车,今天不赚好几十倍回来?我们虽然打高端市场,但毕竟不是国际一流品牌,还得要有价格优势。一百元在中国不起眼,但在非洲兄弟面前,也是大钱了。况且,如果我们定价过高,利润过于明显,会引来国内竞争者的仿效,引狼入室,不是不可能。我要走高端路线、用低价抢滩,打的是速度和铺展面,让国内竞争者意识到后,又没机会来了。一是成本不划算,二是与我们硬抢市场,他成本高得多。我们先入为主的条件,就是时间。”

他继续说到:“低价走量,让合约机的中端市场迅速铺满,走自己的路,让后来者无路可走,价格是关键。节约每一步的成本,从代理费做起,不放过每一个流程,积小成多,我们就会取得完胜。”

“兄弟,等对方产生品牌依赖,假装推出伪高端的二期、三期型号,再慢慢提价,你算算?”

这又是一个数学问题。

如果问,对人类社会影响最大的学科是什么?我估计,是数学。今天所发生的大量社会现象,是数学发挥作用的后果。比如手机,我们今天所使用的手机是数字机,就有对数学充分的运用。

电话是用来传输语音的,传统模拟机将声音信号转换为电信号,通过电波传送,另一端将接到的电信号再次还原成声音,就实现了通话。

自然界所有的声音都是模拟信号,也就是边界不清晰的大量毛刺的不典型波型,过去电信号的转换也是这样,用电波来模拟声波,就实现了声电转换。

但数字信号就不同了,它将连续的不太规则的电信号,压缩制作成规则的高低电平码,并按编码规则进行调制解调,形成了今天的数字机。

这些说起来比较拗口的专业术语,也是我在进入手机这个行当里,在小苏和李茅的嘴里现学现卖。当然,电脑的发明,也与数字信号规则有关。机器默认高电平为1,低电平为0,就是将并不严格相等的电压输出,简单认为只有两个模式,0和1,这就是电平数字化后,运算的基础。再加上二进位制数学,以及逻辑代数也叫布尔代数,就可以进行算术的运算,或者“与”、“或”、“非”的判断了。

最早的密码也是模拟的,连续并且自然,带有某种工艺的美感和制作者创造的神秘。比如虎符,比如羊皮缠绕的棍子,这是不可复制的手工艺术。但后来,密码就完全变成了一种数学游戏,其中最精彩的阶段是,寻找最大质数,这几乎耗费了数代最优秀数学家的毕生精力。

数学一经产生,就非常强大。周易就是将社会运行模式数学化分析的典范,孔子带了个头,给了各类数字貌似科学的解释。文人是搞艺术的,但也受了数学的影响,搞起藏头诗来。比如一首五言诗:快马三鞭至,上山四季经;茅顶六月雪,房下云雾新。这本来是写仙人在高山绝顶修道隐居的场面,但如果从密码学的观点,这就是一首藏头诗,密语为:快上茅房。还隐藏着另一个含义:无我。也就是没五的意思,看看诗中,有三四六,独独缺了五。

当然还有数字对联的,有梯子诗的,有回文诗的,这就是文字的数学游戏了。

著名现代历史学家黄仁宇认为,一个国家和社会现代化的标准是:能否实现数目字管理。也就是管理的数学化。

在古代,人们对世界和社会的认识,是模拟化的。比如《礼记》中所记载,当别人问你家小孩子多大了?正规的回答是:可以接待宾客了、可以驾车了、可以拉弓射箭了。这是非常模糊的回答,是从功用上来定义孩子的大小,与数字化年龄关系不大。

古人认识天地,是从混沌开始的,建立了天人合一的概念。所以人们的思维方式,也是用模拟类比的方式,来思考和推测。比如天地有五行,人就有五官;比如上天有好生之德,人皆有不忍之心。这种类推,成了文学艺术最主要的叙事方式。

这种方式被滥用后,就容易得出似是而非的结论,甚至完全错误完全相反的结论,是非常不可靠的。比如苏轼的词:月有阴睛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两个判断也许都没错,但它们之间有联系吗?几乎没有联系,为什么要写到一起来,还让人们读起来觉得那么美?这只不过是反应了人类自古以来,模拟类比的思维习惯。符合习惯的东西,不管正不正确,总是让人舒服的。

回过头来想,那些让我们充满舒服感觉的文学名篇吧,几乎都充斥着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这种将两种事混为一谈的本事,我们称之为艺术,并且乐在其中,这是不是人们模拟思维的习惯,在起作用呢?

当然,在今天,我们如果在科学论文中,也采取这种方法,肯定要被导师骂的。逻辑关系何在?数学联系何在?

数字化的社会,将所有现象赋予数字属性,并用数学规律加以计算,这就产生了新的社会形态和生活方式,从而严重影响我们的心理。

攀比心理,涉及人的基本心态:嫉妒。这是同类竞争的产物,但在古代,并不那么明显。比如你家有房有地,我家有房有地,并不显得相差多少,人与人之间也貌似和谐平等了。但在今天,房要折算成平方计算,地要折算成亩,这大小就区别开来,数字区别一明显,嫉妒心态就强烈。攀比有了数学这个强大的计算工具,就变成了一种流行心态了。

本来,老祖宗告诉我们,五十步不要笑百步的,只要质相同,量的大小可以忽略。但今天,五十步就是要笑百步的,仿佛有了数学,量,就成了决定一切的因素。

现在有个说法,说是一万小时定律。说一个人,要成为某个行当的行家,需要从业一万小时。这种简单数学归类甚为可笑,因为,它忽略了性格、爱好、天赋等基本因素,是不成立的。比如,著名密码专家沈昌祥院士,他干了好几年洗车修配工,师傅总嫌他笨,因为他耗费的一万小时,连门都没入。他笨吗?

现代金融,把一切折算成钱来计算。计算是方便计算了,但折算成钱的初始,往往出入很大。比如中国的股市,当你看到市盈率、市净率等数据的时候,你曲线分析,你看波段,你计算模型,充分运用数学能力。数学家被人抢完了,就去抢学高能物理的、学流体力学的,因为他们的数学好。运算半天,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分析框架,但这座大厦,往往是建立在沙堆之上的。该企业在上市前就做了假账,企业净值为假,初始值错了,所有的运算结果就都错了。

解析几何,就是把空间问题进行数学分析,建立坐标,进行计算。但这个方法也在向不属于它的范围延伸。有人在分析社会发展模式时,也采用坐标第的象限法,说第一象限是增长,第二象限是衰退,第三象限第四象限各代表什么之类,说得振振有辞。但我,我要问的是,社会发展模式只有四种吗?如果有第五种类型怎么办?社会发展是连续的吗?如果有跳跃和突变怎么办?

当你沿着某条路线追求人生目标时,最大的悲哀是,你努力半生,沿路拼搏,到头来,发现这条路线是不连续的。

这就好比班长,当他努力想成为城里人时,在部队努力当志愿兵,回到家乡进县城工厂,结果,这条路是不连续的,工厂突然改制,他前半生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

打个比喻,逛街走进了死胡同,逃命来到了悬崖边,这就是数学上的不连续,不管处于哪个象限,都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