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幸的身子猛的一颤,觉得自己的脚跟也有些软。
他心中也是彻底明白了,太子李亨今日确实是有备而来,而且是来者不善。
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那个司兵参军,而是自己。
毕竟自己是那司兵参军的上司,主管琼崖等地的军政大事。
李亨刚才那番话说的也是不错,若自己的手下暗中勾结海盗,自己不知不办,那便是失职失察之罪,是渎职!只见裴敦复走到了太子李亨面前,深躬一拜,带着愧疚说道:“臣愧对太子!这琼崖当地也是臣的管辖范围,在臣的管辖之内,居然出现了这等破坏军粮供给的大罪恶事,臣也是难辞其咎,特向太子陛下请
罪!”
一听这话,孙幸的心中也是凉了半截。
那裴敦复乃是自己的主管上官,现在这岭南节度使裴敦复先向太子这边主动请罪了,自己又该如何表态?
可自己是李林甫的人,太子李亨心中当然知道这一点。
若是自己跟着裴敦复接着向太子李亨这边请罪,李亨顺势应了下来,将自己查办,自己可就是彻底完了。
毕竟那李林甫可还远在长安,而太子李亨则就在自己的面前。
从今日堂上的这般阵势来看,这裴敦复虽然是秉公办理,可也算是向着李亨帮着李亨的。“裴大人,你身为岭南节度使,管理岭南诸地,荒懋广阔,自然也不能对每一位各地属官时刻查知,只当管好每个州府的行政主官便可。这琼崖太守主管琼崖两地,也算是你手下一名重要官吏了,自然是要
管好。你有天子所授予的节旄,在自己的属辖之内有裁决专权,这位孙大人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你自当会有公断,本宫就不越俎代庖了。”
说完之后,李亨将自己的目光从裴敦复身上移开,落在了孙幸那里。而此时孙幸的心中已经是紧张至极了,不知该开口说什么话,也将目光投向了裴敦复那里,就看他接下来如何开口。
听完这句话,李亨稍稍坐直了身子,淡淡一笑,接着朗声说道。
“来人啊,把物证带上来!”
就在两名军士捧着两个木箱子来到了台上,然后把这两个小木箱放在了地上,打开之后,里面各自装着几十贯铜钱。
而这些铜钱便是整个唐代一直以来流通使用的货币,从唐太宗李世民时期便定制下来的开元通宝。
唐玄宗李隆基有个年号是开元,但开元通宝并非是年号钱,而是在唐代初年就已经铸造流通,是由唐初的大书法家欧阳询亲自题字,取盛世开元之意,整个唐代的货币基本上都是开元通宝。
这两名兵士从这些箱子中拿出了几贯开元通宝来,展示给堂上众人看。
唐代官府所库存的贯钱,乃是有专门的防伪手段,这穿钱用的绳子便是官府特制专用的熟漆牛皮绳。
这种牛皮绳是把生牛皮切成细条,放在生漆里面熬煮一番,拿出来之后晾晒阴干制成。
这种熟漆牛皮绳极为坚韧耐磨,用来穿钱可以几十年不腐不断,在民间禁止使用,只能官府存钱专用。
用熟漆牛皮绳把开元通宝串成一贯之后,打上死结,在每一贯的打结处和首末两枚,还要加上各地官府专用的锡封,用来标明存贮之地。
这司兵参军也是在这方面粗心大意了,从孙幸这边报账领出钱之后,自己每人留下了三百贯,其余的便原封不动全都给了这些人。
而现在,这满满两箱子开元通宝便成了物证,可以将这个司兵参军置于死地。
看到这些物证之后,孙幸随即低下头来微微闭眼,不发一言。
而那司兵参军的手臂也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砰的一声伏在了地上。
“冤枉……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