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依言,抬着萧辰云小心地让他坐在了浴桶之中。
热气氤氲,萧辰云紧闭着双眼,官七画依旧不得空,将银针再次消毒然后扎入了他头顶的几个要穴中。
已经渐渐恢复正常颜色的血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慢慢聚成一小滩。
官七画一边为萧辰云施针一边为他把脉。
这种放血的疗法可以暂时稀释他血液中的毒性,但是却无法完全解毒。道理很简单,毒性藏于血脉之中,如果真的要解就意味着要将他的血全部放干。可这个地方又没有可以给人输血的设备,失血过多同样会导致人的死亡。
官七画只能尽力逼出部分毒液,让它顺着血液一同流出,姑且先保住萧辰云的性命。
一遍一遍的施针一遍一遍地放血,直到萧辰云乌黑的唇色开始淡化,纷乱的脉象渐渐趋于平稳。
官七画看着那已经完全恢复成正常颜色的血液,终是松了一口气。取出绷带与止血大的伤药为萧辰云包扎好伤口。
“就这样让他再泡上半个时辰,然后若是毒性没有再复发,便让府中大夫前来,为他开些养气血的汤药。”
长时间高强度的施针几乎耗费了官七画身上所有的力气,方才因为需要注意力集中反而不觉得,如今一旦放松了下来那种自精神到肉体的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
全身上下,从发丝到脚尖,几乎所有器官都在向她抗议,向她喧嚣着需要休息,就连最后这几句吩咐都显得有气无力。
“我现在太累了,我就先回去了!”将银针与药瓶收好放置与矮桌之上,官七画甚至连再看看狄青的兴致都没有了,拖着沉重的脚步在狄青为难的注视下慢慢地走出了房门。
而狄青如今的内心亦是挣扎着的,一面又担心还躺在浴桶中的萧辰云,一面看着官七画那虚弱得仿若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的样子亦觉得不妥。想起方才他那样对她,她却仍旧不辞辛劳将王爷给救了回来,他怎么样也不该用完她之后就不管她了。
“来人!”见官七画已经走出了房门,他不由得朝门外喊道。“送王妃回去!”
安排完官七画那边,狄青回过头来看着浴桶中脸色确实已经好转的萧辰云,胸中提着的那一口气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些。
当然一切都还未完,只稍作休息的官七画从一旁的医药箱中找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到萧辰云面前。
执起他冰凉的手,官七画稳着力道,浅浅地在他的食指之间与手腕动脉之处划开一道道十字型的伤口。
才弄完一只手,狄青便忍不住开了口。“王妃,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已经略带疲惫的官七画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同他解释她的解毒方法,只能将脸色一沉。“不想你家王爷有事就别在这个时候打扰我。闭嘴!”
说完,官七画起身来到另一边,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方法为毒血留出离开体内的途径。
然而官七画千算万算却单单没有算到,在她才刚割好最后一个伤口的时候萧辰云会突然转醒。
一双冷眸猛然睁开,官七画根本看不出里面带着的是怎样的情绪。
即便中了毒,萧辰云的力道依旧远远高于身材瘦小的官七画。官七画只觉得眼前一暗,榻上那个本该昏迷着的人却突然对她发难。
握着小刀的手被一股大力紧紧握住,官七画身子一沉被从榻上翻身下来的萧辰云死死地压在了身体底下。
其实被他压一压也没有什么要紧,可这次却不同她在萧辰云身上扎了整整四十多针。而这四十多根银针,因为她与萧辰云的亲密相处自然是全数穿过衣物生生扎在了官七画的身上。
身躯之上尽是密密麻麻的疼,因为萧辰云的动作官七画的后脑勺亦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脑后身上的疼一齐朝着官七画袭来,她气一结,险些在眼角溢出些泪花来。
忍着疼睁眼,对上的便是萧辰云那一双黑峻峻的眼。
“萧辰云,你怎么了?”
并非她认为的清醒,如今凑得近了,官七画才发现那一丝一丝从萧辰云眼底炸裂出来的血丝。还有他那毫无情绪的双眼,并不像醒过来了的样子,而更像是毫无意识的毒发。
难不成是受毒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