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来

沈玦接到圣旨的时候面色如霜,神情不大好看。

夜深露重,大喜之日,却要赶往边境危难地,说来也是凄凉。

安永侯府的中门,灯火通明,沈老王爷拄着拐杖站在正门口,表情颇为凝重。

这样的离别日子,沈老王爷经历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几十年前,也是这样的时候,冬雪层层不化,寒风萧瑟,他身为当朝镇国大将军,为平战乱而亲上战场。

那时候,是他那还未过世的夫人,怀着七个月的身孕,遥遥的立在锦梁王府的中门送别。

大雪铺了满地,雪花打在厚实毛裘上,堆了一片白。沈老夫人就那么站在中门,一动不动远远望着他,望到再也瞧不见人影了,仍舍不得回府。

后来,他受了箭伤,腿脚不利落,走不动了,就和夫人一起,站在王府的中门送别儿子。

直到夫人去世,儿子娶了王妃,就换了儿媳妇站在这里,送别她的夫君。

再后来啊,他唯一的儿子战死在沙场,只留下尸骨,儿媳妇难产亏空了身子,也没能撑过几日。偌大的王府,只剩下他,和生来便没了父母的孙儿。

然后,孙儿长大了,他又站在这里,开始送别孙子。

几十年弹指一瞬间,黑发熬成了苍苍白发,现在,孙儿也娶了妻。

这一次,他依然站在这里,送别刚刚娶妻还未在府内过了夜的孙儿。

都说锦梁王府简在帝心,盛宠之下,长势不衰。谁又见这荣耀之下的皑皑尸骨,聚少离多。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成名万骨枯。那些拿命来拼盛世太平的将士们,喋血战场,不见妻儿,又是何等的悲凉。

沈老王爷拄着拐杖在地面敲击了两下,神情复杂。

他抬头望了望打滑的地面,藏起眼中悲凉,郑重地叮嘱一声:“此去天寒地冻,玦儿路上一切小心。”

“祖父放心,孙儿明白的。”沈玦淡淡地点了点头,将随身佩剑系在身上。

他早已换下了喜袍,这时候,身着轻便的劲装,黑衣黑发,整个人都多了几分肃杀意味。

沈老王爷拍了拍沈玦的肩膀,点头道:“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孙儿,珍重。”

沈玦和沈老王爷告完别,转头看向赵宁安。

赵宁安还是那身大红色的嫁衣,拖着长长的尾裙,风姿无双,唇上一抹胭脂,艳的像血。

她伸出手,帮沈玦戴上了将军头盔,眸光清冷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