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正是甄朝曦等了将近一个世纪的人。

只可惜这附在方珍珍身上的方君弈的鬼魂不过是一息尚存，七魂六魄只剩这一魂徘徊在阳界，要不是他附身在年龄尚幼的方珍珍身上，恐怕他这一魂早就灰飞烟灭了。

纵然不晓人事，懵懂如幼儿，方君弈仍旧识得甄朝曦。他本是迷迷茫茫地四下环顾，见甄朝曦唤他，这才抬了头。两两相望，跨过生死轮回，却跨不过这么一声呼唤。他漫无焦点的眼睛望向甄朝曦，目光沉沉。

而后，他飘近了些，拽起甄朝曦的小臂，将他拉到怀里，把脑袋搁在他的颈窝用力嗅了嗅。两道鬼魂越拥越紧。

方君弈这一魂没有心智，不懂人语，也不会开口，全凭一口气的执念才不至于消散。想来之前方珍珍总遇灾祸，便是这一魂想要趁着方珍珍昏迷对身体失去掌控的时候，借助其肉身找寻他执念中的那个人。

“别离开我。”

甄朝曦似有感应，伸手抓住方君弈的后背。那后背宽阔又温柔，却逐渐淡成一抹雾气。

方君弈松开甄朝曦，转身拿起纸鹤和玫瑰。死物有了生命，玫瑰鲜艳如火，飞鹤纯洁如雪。飞鹤张嘴衔起玫瑰，扑扇着翅膀，将玫瑰递到甄朝曦面前。

兵荒马乱，春花秋云，荒的天和老了的地，只剩你眉目如画。

余一彬那画有“显形咒”的黄符掉到地上，烧成灰烬。

时辰已到，执念了却。飞鹤成了纸鹤，玫瑰凋谢，连同方君弈的这一魂蓦然消失在空气之中。

余一彬将短剑收入剑鞘。一瞬间，停滞的房间重新上好了发条。

方珍珍爱不释手地捧着小白猫，惊讶地发现白猫竟落出两行眼泪。她慌忙用手指擦拭去白猫的泪珠，心疼道：“是珍珍弄疼你了吗？呼呼就不痛啦。”

余一彬伫立在一旁，忽然心下生出许多惆怅来。

“它很强，你弄不伤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