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腹中胎儿胎位不正,四五个产婆束手无力,当时,大人孩子,只能保下一个。”
“臣大哥担心大嫂一旦得知怀胎十月的孩子未能活下,经受不住这打击,母随子去,便……”
话至此,已经明了,皇上阻断了苏恪的话,“苏阙的亲生骨肉,当时,当真是没有保下?”
苏恪的心,狠狠一揪。
这番解释的话,他早就准备了十五年,从当年事发,大哥就一字一句教给他,这十五年来,他没有一日不想起这些话,自然是说的滴水不漏。
没想到,今日说出,却是这样一个情形!
至于大哥的那个孩子,他看过一眼,肩甲处带着一片胎记,那胎记的形状,宛若一枚银杏叶。
十五年过去了,那孩子如今也该玉树临风了吧……
“没有保下!”苏恪一口道。
皇上闻言,沉默须臾,道:“你当初捡了苏瑜,她身上,可是有何物件?”
苏恪想了想,道:“当时,瑜儿不过是被一块寻常可见的青花蓝布包裹,只是她手里攥着一枚小小的玉佩,婴儿手小,那玉佩也精致,恰好藏在她的手心,想来,就是扔她的人,也未必知道她手里藏着一枚玉佩。”
“玉佩?”皇上原本靠在背后靠枕的身子,向前挪了挪,“什么样的玉佩?”
“臣只记得,那玉佩上的花纹,是一尾小鱼,旁的,便不记得了。”
“小鱼?”
苏恪点头,“瑜儿的名字,便是取了这小鱼的谐音。臣大哥私心揣测,恐怕是瑜儿的生生母亲无力保护她,只能在她被带走时,在她手心,塞下一枚玉佩,亦或是小孩子被人带走时,随意抓了什么,却是将这玉佩抓在掌心,不管何故,这玉佩是瑜儿带来的,故而臣大哥便给她取了苏瑜这样的名字。”
“那玉佩呢?”皇上若有所思,转瞬道。
苏恪摇头,“瑜儿小时候还戴在身上,后来一年出去看花灯,回来便丢了。”
丢了……
皇上目光凝着苏恪,半晌,冷冽道:“你和朕说的,都是事实?”
苏恪立时低头,“臣不敢妄言。”
不同于方才,此次再进去,殿内一片狼藉,地上洒满了狼毫毛笔,徽州墨汁,洛阳宣纸,凌乱不堪竟是连入脚的地方都没有。
屋内空气犹如被冰冻凝结一般,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不过,让苏瑜略略心安的,是皇后娘娘依旧端坐在座,虽脸色不好,可瞧上去,气息倒是平稳。
皇上面色青黑,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烈火,溺在书案后的椅子里。
刑部尚书垂首立在一侧,满头大汗,汗珠吧嗒吧嗒的向下滴落。
赵铎笔直跪在地上,俨然他们进来的时候,赵铎正在回禀什么,被他们的进入打断了话音。
而赵衍……原本就被沈慕打的浑身是伤,现在额头渗血瘫倒在地上,也不知是从方才昏厥到现在就一直没有醒,还是醒来之后,再次昏厥。
他头边,有一只砚台,砚台一角沾着血迹。
不知是方才陛下盛怒抄了书桌,这砚台跌落之际砸到了他,还是陛下亲自动手掷了过来。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平贵妃已经再次进来,顾淮山已经在来的路上。
山雨已经爆发,苏瑜深吸一口气,立在苏恪一侧,准备迎接这已经没有退路可言的一切。
“你怎么又进来了?”皇上瞥了一眼平贵妃,不耐烦的说道。
平贵妃刻意将苏瑜打过她的那侧面颊偏向皇上,皇上却是明明看见却不发问。
平贵妃只得咬牙落泪,扑通跪下,“陛下给臣妾做主,臣妾……臣妾因为心头不安,方才并未离去,可苏大小姐一进养心殿的院子,就劈头盖脸打了臣妾一巴掌,臣妾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更不知道,是谁给了她这样大的胆子!”
说着话,平贵妃似有若无朝皇后频频看去。
皇后木着脸,“你看我干什么!”
平贵妃……
谁都知道,镇宁侯府是皇后一党,苏瑜敢打我,当然就是你唆使的,你说我看你干嘛!
平贵妃哭着道:“陛下,苏瑜怎么有胆子敢打臣妾,她定是被人唆使!也不知是谁,这样目无王法目无纲纪,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莫说臣妾是陛下御封一品贵妃,就算臣妾只是个贵人,她苏瑜,也断然不能对臣妾动手,这打的不仅仅是臣妾的脸,更是皇室的尊严颜面……”
皇上心头烦躁,气血逆流,哪有心思搭理平贵妃这一茬。
不等平贵妃说完,就一抬手,“好了,你闭嘴!你的事,一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