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往后退,金凤鸣上前几步执意要拿,拿起后,突然哐啷一声,撒了,盅落到地上摔了个七零八落。
金凤鸣的衣服也沾上了汤粥,这粥刚熬好,有些烫。
玳瑁赶忙上前替她擦拭,对婆子怒眉扬起,“大胆!”
婆子一吓,想说不是故意的,嘴还没张就被白玉给擒住了,直接扑倒在地上,“哎呦!”
“你个死婆子,竟敢对我家小小姐不敬,哎呀,小小姐,您的手红了。”
此时的金凤鸣也乌云罩顶似的黑了脸,想她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对她,立刻道:“白玉,拖她出去,给我打死!”
打死!?
尉迟府可没这规矩,但是金府有。
“是!”
“少奶奶……”婆子惨叫,扑腾着要往金悦桐那爬。
金悦桐算是看出来了,这是故意来刁难她的,刚结婚,家里的婆子就被金家的人打死了,婆婆会怎么想她,正准备救那婆子,休息室的门开了,进来的是金凤仪。
一见这状况,她立刻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来的好,这个死婆子,烫伤我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小姐她自己没拿稳。”
金凤仪看向金凤鸣,喝道:“你又闹什么?”
“我没闹啊。我就是喝碗粥!你看看,我的衣服都脏了,手也红了。”
对这些,金凤鸣当没看到,对着婆子道:“你走吧!”
“谢金大小姐!”婆子爬起来就往外冲。
到门口时,被玳瑁给拦下了,看样子是要逮她,但迅速凑近她耳边道:“告诉你背后的人,若是再玩这种阴招,小心我家小小姐向尉迟清河告状,看你家夫人怎么解释?”
婆子惊得直瞪眼。
金凤仪道:“还不放她走。”
“还不走!”玳瑁使狠劲地将她推了出去。
金凤鸣擦了擦身上污渍,哼了哼,“这么快就玩完了,真没意思,走咯!”
她说走就走,连个解释都没给。
金凤仪立刻追了出去,拽住她的手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姐姐,我说了我没干什么,就是喝完粥。”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她刚才在宴会厅没看见她,便出来寻,还真是寻对了,不然又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花样来。
“唉,姐姐,你可真是……”金凤鸣朝玳瑁使了个眼色,“你去解释。”
玳瑁点点头,附耳到金凤仪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闻,金凤仪睁圆了一双杏眼,“又是下药?”
“是的,大小姐。”
这下,金凤仪更怀疑金凤鸣了,“你竟会这么好心?”
“姐姐,你这是什么话!”
“你说实话,为什么要帮她。你不是恨不得她死吗?”
“姐姐,我先前帮人做坏事,你说我,这会儿我好心救人,你又说我!”
“因为你不可能这么好心。你老实说,你到底揣着什么鬼心思。”
“哈哈……”她拍手,“还真是我的姐姐,真聪明,好吧,不瞒你,对,我是没安好心,但这是为了姐姐你。”
“我?你什么意思?”
“简单啊,姐姐你好好想,她要是没孩子,将来万一……我是说万一,她和姐夫有旧情复燃的机会了,便能说走就走,一点牵挂都没有,可要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想走也不能随便走啊,没多少母亲能舍下孩子跟情夫走的对吧,当然也有可能她非常狠心,但有总比没有好,我倒是希望她生十个八个的,越多越好。我这可是都是为了姐姐你哦!还有……姐姐……”金凤鸣走近她,凑近她耳朵道:“你也少吃这类药,我知道你是怕有了孩子,爸爸就会杀姐夫,一直避孕,可是这种药吃多了,终归是不好的,你不想想将来姐夫,咳咳,万一,还是万一哦,倒了霉运,不小心被车撞死了,你怎么办?爸爸会让你守寡一辈子吗,肯定让你再嫁啊,到时,你还生不生不孩子了,姐姐,你的孩子是我金家的未来,你可不能为了姐夫毁了我金家祖祖辈辈建立起来的基业,听我的,别傻了。嗯?我言尽于此,姐姐,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我先去宴会厅了。”
说完,她留下一脸呆若木鸡的金凤仪,自顾自的就走了。
去宴会厅的走廊上,她对着白玉问道:“这边解决了,那边呢,动手了没?”
“还没?”
“还没!?真是蠢笨如猪,连下个药都不会。”
玳瑁接话道:“小小姐放心,莺草是这方面的行家,她一定知道怎么下手!”
“我不是担心莺草,是担心尉迟家那些蠢笨的下人,坏了我的事。”她习惯性的捻了捻手指,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那叶娆是不是很喜欢吃甜食?”
“是!”
“尉迟夜辰呢?”
“不吃。”
“不吃啊……”她脸上扬起笑,“这就容易办了。白玉过来!”
白玉走了过去,她附耳道:“你通知莺草就说这么办……”
新郎新娘休息室里,尉迟明辰体贴地将金悦桐戴着的凤冠取下来,一旁的佣人赶忙接过,放进箱笼里。
婚礼仪式结束后,两夫妻会在休息室里稍作休息,换礼服,补个妆什么的。
金悦桐端坐在椅子上朝他摇了摇头:“还好!”
后头的佣人正忙着替她拆发髻,一会儿会换上晚宴用的礼服,这头发自然也要重新梳过,千雪已经将晚宴礼服取了出来,展开后挂在衣架上,有褶皱的地方,会用蒸汽熨斗再烫一烫。
此外,她还有一套敬酒服,两套都是轻便的旗袍,不像去祠堂和婚礼用的礼服这么隆重,但也是名家设计,一套白色,缀满了水晶,一套藕粉,上有银丝线绣的莲花并蒂,都是难得的珍品。
几个佣人妥帖地将配套的高跟鞋也取了出来,一双漆皮裸色,一双嵌着珍珠和水钻,跟都不算太高,便于她一会儿招呼宾客要来回的走。
夏葵端着茶和点心过来伺候道:“少爷,少奶奶,吃点东西吧。”
“我不吃了,一会儿出去有几个长辈要见。你替我好好伺候少奶奶。”
“嗳。”
尉迟明辰换了一身黑灰色的中山装,比起西洋化的的西服,他更适合立领的中山装,能多生出一副书卷气来,系好领口的扣子,他看向金悦桐,她正小口小口的吃着莲子汤。
看她吃的那么认真,好似很美味似的,不免凑了过去,“来,喂我一口。”
她笑了笑,想换个调羹,他却握着她的手,用她吃过的调羹吃了。
她呆了呆,从去年订婚到现在,两人相处也差不多一年了,她仍是不习惯这样的亲昵。
尉迟明辰擦了擦嘴道:“好了,我得出去了,晚了父亲就该让人来喊了。你多休息一会儿,不急的,有事就让夏葵来找我。”
“嗯!”
他走后,金悦桐发愣地看着他吃过的调羹,人有些恍惚。
一旁的几个佣人倒是羡慕极了,见两人刚才的亲昵,不由道:“大少爷真是疼少奶奶。”
“是啊,我们少奶奶真是有福气。”
“看来夫人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的十分热闹,听在金悦桐耳里,却是一点没有感觉,顿时失了胃口。
“千雪,我不吃了,拿下去吧。”
“是!”
夏葵见她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担心道:“少奶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可东西还是要多吃些,一会儿又要招呼客人,又要敬酒,您恐怕没时间吃东西,这莲子羹就是给您垫垫底的。”
“我知道,但可能是累了,没什么胃口。”
“要不要我让厨房做些别的过来,您瞧,这有沙琪玛,绿豆糕……或者给您做点热乎的,小馄饨,汤圆什么的?”
她摇头,揉了揉了太阳穴,“我就是有点累,想眯一会儿,可能是中暑气了。你们先下去吧,千雪陪着我就行了,要是饿了,我自会喊你们的。”
“嗳,那好,少奶奶您好好休息。”
夏葵是个识相的,知晓她是不想让人打搅了,赶着一群佣人出去。
少了七嘴八舌的佣人,休息室里一下就清静了,千雪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模样,问道:“小姐,您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您看上去一点不像个新娘。”
“我只是累了。”
“小姐,您别骗我了,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还能看不出来吗?我之前在祠堂看到了……”
金悦桐双眉拢了拢,“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庄……”
“不许提这个名字!”她厉声喝道:“永远都不许再提这个名字……”
“小姐,您别生气,我不提就是了,我只是怕小姐您委屈了自己。”
“委屈……”她苦笑,“我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比起惨死的母亲,溺死的弟弟,还有被烧成灰烬的舅舅一家,我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千雪,你还记得吗,舅舅,舅妈,表兄,还有表妹,她们的尸骨是怎么被吴卓莲处理的……四个人的骨灰放在一个罐子里,然后混进肉包子,喂了狗,你还记得吴卓莲那时的嘴脸的吗,她在笑,笑得格外快活,如果你还记得……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她越说越激动,为了控制情绪,她用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狠命地捏着。
“还有你的妹妹,你忘记她是怎么惨死的吗,她是为了你和我,揽下暗杀吴卓莲的所有罪责,我没有办法忘记,她是怎么被金凤麟这个畜生折磨的……千雪,千云死的时候,只有14岁,她死不瞑目啊!”
“小姐您别说了,我都记得,我都记得……”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她的妹妹当年为了保护她和小姐,一力承担了所有罪名,想一死了之时,被金凤麟捉了回去,百般凌辱,这还不够,还聚众将浑身是伤的她,拉去马圈,逼她和灌了催情药的公马……她不忍再想下去,那些人就这么看着,像看戏一样看着她遭受这些。
她怒睁着双目,无法忘记妹妹的惨烈的叫声,永远都无法忘记。
“你失去了妹妹,我也失去了弟弟,笑笑……我那可怜的弟弟才只有5岁,他那么懂事,那么聪明,却死在冰冷的池子里,千雪……如果我不能将那些害死他们的人送去地狱,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活的安心。我的幸福又算什么,我这辈子就是为了手刃仇人而活的。”她的手使劲的抠着手腕的皮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不至于痛的裂开。
“小姐,放手,会留下伤痕的!”
千雪哭着扑过去,将她的右手扯开,白皙的左腕上已是显出了青红交错的指痕,她赶忙取遮瑕膏来,一点点将痕迹覆盖,然后又扑了一些蜜粉和定妆粉,好歹是将痕迹掩盖住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抹了抹眼泪,“小姐,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
“你知道就好……”
“可是小姐你喜欢明辰少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