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刚在喜房的时候见的。爸,我和你说,他可坏了,撞了我还不道歉。”她挽着金元鼎的胳膊,撒娇道:“你快帮我出出气!”
“他撞了你?你可摔到了,有受伤吗?”
“没有啦,先别管这个,快帮我出气。”
出气?
金元鼎看向皱着眉头的夜辰,女儿被撞了,但没什么事,这撞没撞也是她在说,另一个当事人却是从头到尾没吱过一声,这气要他怎么出,若是在自己家里,拉出去鞭一顿就完事了,在尉迟府,他可没法这么做。
寻绿紧张看着夜辰,大约是怕金元鼎会动手,人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夜辰跟前。
庄严博是个脑子清楚的,说道:“父亲,怕又是小妹自己淘气了,你也知道她的性子,走路都是横着走的,这到底是别人撞了她,还是她撞别人,还得两说。”
“姐夫,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你小姨子。”
“我是帮理不帮亲,你若真想出气,那也问过夜辰,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
金元鼎觉得有理,问道“夜辰世侄,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我没撞她。”
庄严博耸了耸肩,“看吧!”
“讨厌,他那是故意不承认!”她气呼呼地跑了过去,指着夜辰鼻子道:“刚才在楼梯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撞的我!”
“我没有!”夜辰只觉得这女人是无理取闹,明明就是她自己撞过来的。
寻绿道:“三小姐,这事恐怕有误会?”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走开,我问的是他!”她直接将寻绿推开,与夜辰继续面对面,然后跺着脚朝金元鼎抱怨,“爸,你看他什么态度嘛,你快让他给我道歉!”
“这……”金元鼎两难了,不由看向庄严博。
庄严博深知这个小姨子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必是有什么理由的,但此刻也看不出来卖的是什么关子,夜辰的态度是一贯的冷,冷得都起风了。
僵持不下之际,尉迟清河回来了,是来邀请金元鼎一起去观礼的,一听金凤鸣的控诉,便没给夜辰好脸色看。
夜辰一脸阴沉,正打算扭头走人时,金凤鸣道:“尉迟世伯,你别气,千万别气,婚礼还需要您主持呢,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气不过。”
她一副识大体的模样得到了尉迟清河的赞赏,“对不住世侄女了。这样吧,你看喜欢什么,我让人送你赔不是。”
“不用,不用。”
“这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我什么都不缺。”
“不成,怎么也该表示一下歉意,你就开口吧。”
“什么都可以?”
“当然,尽管开口!”
“那好!”她拍板道:“我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熟悉,让他陪我逛逛,一天就好。”
金凤鸣以为夜辰不会违抗尉迟清河的命令,毕竟身为嫡子却没有庶子受宠,如果聪明就该抓住这个能讨好偏心父亲的机会,至少也不能让他再抓到错处。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夜辰压根不怕这些,拉着寻绿就走。
金凤鸣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给脸,气得脸都青了,扭曲着一张俏脸地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
“少爷,您这样离开,总统那怕是不好交代吧?”寻绿担心尉迟清河一会儿会怪罪。
“不用管他。”没有人可以命令他。
寻绿见他心情恶劣,也就没再说什么,一路被他拉着跑,然后上了车,去了祠堂看新娘新郎祭拜祖宗。
这个环节最是无聊的,不过祖宗面前,大家都不敢怠慢,一众尉迟家的人站的笔挺笔挺的,开香,敬香,再是祭酒,唱祭文,新娘新郎三跪九拜后,礼就成了,一套流程下来,弄得人只想打瞌睡。
寻绿看得也是意兴阑珊,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可以走人了,夜辰又不知道去哪了,她只好跟着人群回了主屋。
刚想找个地儿坐下喝口茶,元妈突然出现她眼前,二话不说拉着她便往楼上跑,到了二楼的一扇门前,重重地将她往里一推,她还没回过神,门就关上了,接着面前罩下一道阴影。
赫然是顾卿晚。
离了小符等人喝茶嗑瓜子亭子一些距离后,夜辰突然停了脚步,寻绿低着头没看到,直接撞了上去。
“哎呀!”她捂住鼻子。
夜辰回头,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问道:“你是不是很怕我?”
“不,我没怕少爷!是我自己笨。”她离了些距离,用手绞着擦汗用的手绢。
“你不笨,做的很好,是我的问题。”
听闻,寻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爷是在表扬她吗?
就因为这么一句,她觉得之前的辛苦都是值得,眼眶顿时一热,慌忙低头擦了擦眼睛,再抬起时,眼不过红了些许。
“少爷,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婚礼还没结束,她的职责就还没有完。
“没有,就是想问问你,有吃过什么东西吗?”
她愣了愣,这是在关心她?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回道:“吃过一些。”
“别院吃的?”
“不,别院没有,是和红叶小姐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吃了些零嘴。”她突然想到自己正在执行任务,怎么可以吃零嘴,慌忙对着夜辰鞠躬道歉,“少爷,我……我不该那么悠闲的吃零嘴,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夜辰看着她的后脑勺,这么毕恭毕敬,哪像是夫妻,是他疏忽了,给了她过多的压力。
“不用道歉,我没有责备你,你做的很好,只是想提醒你,一定要小心入口的食物。”
“这话夫人也对我说过……”她至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放了个心眼。
“是吗?”夜辰莞尔,也没解释,“那么记住夫人的话吧,尉迟府中殷伯和殷实父子,若华,也就是殷实的妻子,都是可信的人,还有莱阳,也是可信的,除了这四个人,其他人一个都不要信。”
“我明白了。”
“那么走吧!”
夜辰下意识就抬脚走人了,走了两步想起自己又犯错误了,停了下来,看向寻绿,“过来!”
寻绿听话的上前,“少爷要带我去哪?”
“去见一见联盟的金大元帅。”
尉迟府的主屋有三栋,另有两幢副楼,尉迟清河的活动区域和顾卿晚的活动区域是彻底分开的,所以主屋中有一栋属于尉迟清河办公场所,多用处理政务,以及接待工作上来访的客人。
此刻,最大的一间沙龙室里,联盟的金大元帅——金元鼎正与尉迟清河叙家常。
一个是联盟首脑,一个是世府领袖,两个大人物会晤,少不得里三圈外三圈的重兵把守,但这毕竟是家宅,不是政府大厅,又是结儿女亲家,重兵是重兵,但武器都收了起来。
金元鼎是一派民国时期的军阀作风,身上的军礼服就可见一斑了,高档的毛涤面料,戗驳头领,标准的橄榄绿,配的是金黄色的绥带,一肩膀的履历章,数数至少有一打,腰上还别了把刺刀,脚上是油黑锃亮的高筒马靴,端的是威武霸气。
他本人十分高大,虎背熊腰,这一身军服穿在他身上倒也是合身,快六十的年纪,头上已经秃了,灯光一照亮堂堂的,容貌较为凶悍,满脸横肉,留着两撇往上翘的长八字胡,若是去了这八字胡,侧脸冷不丁看有点像民国年代银元大洋上的袁世凯肖像。
相比之下尉迟清河斯文多了,两人在一块就像土匪和知识分子。
“清河兄,不瞒你说,悦桐啊,我是真的疏于照顾了,也对不起她的母亲,但你千万别信那些谣言,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你也是过来人,应当是明白的。”
金元鼎的大嗓门隔了一堵墙都能听到,无外乎就是将那些不利于金家的流言蜚语澄清澄清。
尉迟清河抿了口茶道:“元鼎兄客气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在意,不在意,只要小两口今后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就是了。”
金元鼎猛拍了一记真皮扶手,豪爽道:“说的好,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若小女有什么不妥之处,清河兄不用客气,该教训就教训,若是她不听劝,你来寻我,我必给你个说法。”
“好说,好说!”
“老爷,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来了。”
这等大人物之间的会晤,殷伯这个大管家肯定是要随伺一旁的,别的人,尉迟清河也不放心。
夜辰和寻绿手挽手的进了沙龙,见了尉迟清河,齐齐喊了声:“父亲!”
金元鼎一见着夜辰脸色便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但两撇八字胡生的好,不好看的都给遮住了。
“夜辰!”他突然大嗓门的叫道,堪比大锣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