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免,不眠不休的三天三夜,即便是董俷自己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他甚至认为哪怕再走一步,都有可能从奔跑的马上掉下来。再看看其他人,更是狼狈不堪。
好一点的,也就是绿漪和董铁带着的那七个人。他们每次奇袭战时,他们都是负责看管战马和物资,直到最后一场对烧当的奇袭中才加入进去。
“小铁,在前面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记住一定要隐秘。”
董铁应了一声,跳下马撒腿就跑。
现在已经是在山区,马速无法提起来。董铁的那对飞毛腿在这样的环境中,远远比战马更加管用。
董俷等人则不紧不慢的往前行进,大约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看见董铁从山梁拐角处风一样的跑过来。
“主人,往前大约三里路,有一山坳。地形很隐秘,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董俷困的眼皮子打架,听到这句话,立刻来了精神。
“董召,命令大家加快前行,前面有个山坳,我们就在那里休整两天,然后上路。”
所有人都振奋起来,对于这些三天三夜只在马背上打盹的人来说,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躺下来睡觉的地方,醒来的时候能有一顿热腾腾的饭菜,而不是硬的已经难以嚼动的干粮。
众人立刻加快了速度,在董铁的带领下很快来到山坳中。
山坳位于群山环抱,四周有如海般一望无际的松林。
很安静,也很隐秘。山坳里有几个山洞,还有一条没有冰封的溪水潺潺流动。
这里有一个温泉,蒸腾着水雾,把山坳隐藏着一片林海雾气当中,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所有人都累得不得了,有的进了山坳后,就一头从马上栽下来,倒地打起了呼噜。
董俷只好先把这些人抬进山洞,一路上任凭颠簸,也晃不醒他们。
“董召,你也去睡吧。”
看大部分人都安排妥当了,董俷对董召说道。
董召也困的不行,只是他看董俷并不打算休息,忍不住问道:“主公,您不休息吗?”
“你们先去休息,虽然这里很隐蔽,可毕竟还没有脱离险境。我先不睡了,你去睡吧。”
“这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董俷眼睛一瞪,“这是命令,立刻去休息。咱们还要走很长的路呢。”
董召感动不已,跟上这样的主公,死也值了。
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撑下去了。与其在这里和主公争,还不如赶快休息好,等恢复过来一些元气,顶替主公警戒。
董俷看董召走了以后,迈着发木的双腿向山坳外走去。这从马上下来,大腿内测就是一阵钻心的痛。
也难怪,在马上跑了三天,腿都磨烂了。幸好四下无人,董俷松了一下裙裤,裹着袍子找了一块避风,但有很隐蔽的山缝里走下,狮鬃兽和象龙一左一右的在他身边匍匐。
已经听说了,姐夫在集镇战死。
虽然早有了心里准备,可还是很不舒服。
最后一天疯狂的袭击破羌和烧当人的驻地,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虽然和北宫伯并没有说过太多的话,可是却能感受到,姐夫是个好人。
可惜,好人活不长。
这三天,对于董俷而言是无比重要的三天。
从马援遗留下来的兵书战策上学到的东西,第一次灵活的运用。
想当初伏波将军在西域纵横十几年,从没有过一次败绩。羌人善于骑射,他就用更灵活的战术不断蚕食对方的力量,一直到己方的战斗力绝对超过了对方为止。
马援用兵很谨慎,这一点董俷能从他留下来的兵法中体会出来。
可是等到真正运用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里面的奥妙无穷。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种战法和上辈子在山村里听老村长讲述的游击战很相似,但是也有不同的地方。
马援在开篇就说过,孙子曰:兵者,诡道也。
同时他吸取了道家的思想,对孙子兵法中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有更深刻的理解。
可以说,马援的兵法之中,无不流露出对这句话的赞赏。
董俷同样的赞赏。
如今静下来,他仔细的回忆在过去三天里的行动,进行总结,并寻找行动中的破绽。
可惜,他手里没有足够的兵力,否则斩杀韩遂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次韩遂吃了亏,下一次他还会上当吗?
董俷现在可不敢在小觑韩遂。这一次他能打赢,可是下一次呢?
这世上,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韩遂此次主要
欢迎你!
?韩遂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从来都是我韩文约算计人,今天却被一个小崽子算计。这巨魔儿果然厉害,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打乱我的计划。不过没关系,这样的对手才有点意思……想他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又能有什么本事?”
“没错,没错!”
北宫伯玉连连点头,“文约还是赶快拿主意吧。”
一旁的黄先生,只是带着古怪的笑容看着韩遂。
想他韩遂也是西凉名士,却被一个小娃娃搞得如此狼狈。幸亏我先来查看,否则将军若是听了他的话,岂不是……算了,先不着急,看他韩遂能拿出什么办法。
若成功了,倒也能合作一下。
韩遂想了想,“那巨魔儿想必是已经看出了我们的目的,所以他一定不会再走河谷。洮水一线又被我们封锁,想必他不会去送死。我知道了,他要走积石山。”
“积石山?”
“那巨魔儿定然是想绕过积石山,从鄂陵湖方向进入河湟地区。烧当目前主力都在河谷,故而在鄂陵湖和积石山之间不会有什么防备。没错,他们想去积石山。”
“那我们还等什么?追上去啊!”
“别急,只要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就能追上他们。程银,立刻派人通知烧当老王,就说杀死他儿子的凶手想要从他的眼皮子下溜走,让他留意点,我随后就到。”
“喏!”
程银立刻下去安排,而韩遂则安慰北宫伯玉道:“伯玉,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去向,向那巨魔儿也跑不了。你我在后面追击,烧当老王自会在前方配合。”
北宫伯玉这才放下了心,为刚才的失态而有些羞愧。
就这样,韩遂带着人一路追了下去,在正午时分却突然得到了消息,说是有一伙人冒充烧当羌闯进了破羌的一个营地,将数百羌人杀的一干二净,然后遁走。
北宫伯玉闻听,立刻和韩遂赶往那个营地。
只见营地已经变成了废墟,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甚至连小孩子都没有留下。
火已经熄了,只是那血水和雪水混合在一起,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那巨魔儿欺人太甚!”
北宫伯玉气得哇呀呀大叫,挥舞着手臂说:“这家伙简直就是鸡犬不留啊。”
韩遂皱着眉头,突然对身边的人说:“立刻拍出斥候,看看那些人是朝那个方向走的?”
自有斥候飞骑而出,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回来禀报,说董俷等人是朝着西海方向逃走。
北宫伯玉一怔,“西海,那不是我破羌老营吗?
话说出口,他立刻用疑惑的目光向韩遂看去:“文约,你不是说,那巨魔儿去了积石山?”
韩遂也有点懵了!
进河湟无望,回临洮无路,按道理说,董俷等人一定是往积石山方向走,怎么会去西海?
那是破羌老营,尚有数千人马守护。董俷他们这样,岂不是自投罗网?
韩遂这样想,也没有错。
毕竟在他们的眼中,董俷是个只有十三岁大的孩子,即便是机灵,却难有复杂心思。
可他们并不知道,董俷的身体确实只有十三岁,可他的思想,已经成熟了。
上辈子三十年的生活履历,虽然没有做出轰轰烈烈的事情,思想已经成熟。
再加上在这一世的十几年生活,董俷的智力可能比韩遂还要成熟,想的也很多。
韩遂想了想,立刻带着人往西海追。
但没等到天黑,又接到了消息说,在往金城的方向,发现了董俷等人的踪迹。
这一下,韩遂是彻底糊涂了。如果他知道对手是一个智力和他一样成熟的人,也许能猜到董俷下一步的行动。
可面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还真的是没考虑太多。
天黑后,又有探马来报,董俷袭击了一个部落的营地。
韩遂带着人急急忙忙的赶到那里,又是一片狼藉留给了他。还是鸡犬不留,让追击下来的金城郡兵都感到心惊肉跳。
巨魔儿,长史大人说的不错,真是个巨魔儿。
被董俷这么带着跑了一整天,韩遂也有点举棋不定了。
这帮家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他们是想要报仇,搅乱西北的局势不成吗?
韩遂在不知不觉中,否定了他早先的想法。
他没有再追下去,而是留驻原地。
原因很简单,那巨魔儿不累,他的手下可是已经精疲力竭,在追下去,保不住会是什么结果呢。
当晚,韩遂经过深思熟虑,确认了董俷等人还是想走洮水一线,从小阴山返回临洮。
可这个想法刚确定下来,就有探马来报,说董俷带着人往西北方向走了。
而且在一夜的功夫,连续袭击了三个部落,造成了近千人的死伤,把十几个羌部都触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