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菲比发问,“怎么不接电话?”
“我在附近的店里躲了一会儿。”彼得面不改色地说。
“小广场翻新,附近根本没有开着门的店,在那里的行人都是过路人。”菲比凉飕飕地指出。
!
“可能是记错了我太害怕了,不记得具体的细节了,”彼得继续强撑,“也许我就是在瞎跑。”
“没有躲起来,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菲比看了看彼得装制服的背包,伸出手——蜘蛛侠绷紧了浑身肌肉——从拉链上拿下来一片非常细小的树叶,“这种树你在告诉我你一路跑到了草地公园?”
事实是在解决了枪手后蜘蛛侠又赶去公园帮忙找到了几个迷路的小孩,也许就是在那时候树叶钩到了战衣上,然后在被塞进背包里时又挂在了外面。
但彼得当然无法解释。
他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揭过这件事。
菲比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心里纳罕竟然有人会因为害怕一路狂奔八公里。
这时大厅的电视放到了刚才的骚乱。电视里警车的顶灯刺目,街边的行人和几个发言人正在接受采访,右下角的小屏幕里切出了蜘蛛侠出来救人的画面。
菲比也上了镜,不过为了保护未成年人外貌被打了马赛克,新闻只说有个勇敢的中学生站出来接住了枪,没有暴露更多信息,这让她好受不少。
不过彼得显然知道那个位置待着的只能是菲比。
另一个身份弄不明白的事,他打定主意现在要弄明白。
“所以当时你怎么想到冲上去的,太危险了。”
蹩脚的套话方法。
“巧合啦,”菲比不甚在意地说,“我看到枪朝这里飞过来就下意识地接住了。”
彼得没有那么轻易退缩:“可你在蜘蛛侠出现之前就离开了汽车掩体,而且蜘蛛侠踢他的那个角度根本不可能让枪脱手飞出这么远,除非枪手故意把枪抛出去。”
“也许是他手滑。”菲比又说出了万能借口,“而且你怎么知道蜘蛛侠踢人的角度不好?我提前出来是因为当时觉得枪手可能已经走过了这辆车的范围,所以准备朝反方向逃跑的,谁知道枪正好飞过来。”
在距离枪手不到十米的地方反方向逃跑?
彼得更加怀疑了,但鉴于他自己也上演了浮夸的尖叫逃跑大戏,在这个问题上毫无立场。
“这只鹦鹉”他指了指大t,大t作势要去啄他的手指,“好像是出现在现场的那只鸟,你把他带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就先把他带回来了。”菲比想了想才说。
“你其实可以直接把他交给警察,他看起来好贵。”
菲比假装没听到。
走进电梯的时候两个人都处于一边心里有鬼,一边又非常怀疑对方的状态。
彼得一直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在电梯显示到接近楼层时,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漏掉的东西。当时蜘蛛侠俯冲踢飞枪手,一片混乱中他听到菲比说了一句话,这句话的完整内容彼得不知道,却抓到了一个关键词——她说出了那把枪的名字。她似乎在呼唤那把枪。
在战斗发生前菲比根本没有视野能近距离看清枪的样子,除非这个来自英国的女孩光凭枪声就知道是什么枪。
这太离奇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把glock19?”彼得在电梯门开的时候飞快发问。
“大t告诉我的。”想都不想,她顺口回答。
昏昏欲睡的鹦鹉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挺起胸来“呱”了一声。
彼得在楼道里双手抱胸,眯起眼睛。
菲比心里咯噔一下。
但格兰芬多的女人从不认输,她硬是顶道:“你都逃跑了,还管枪干嘛?”
彼得受到了十万点暴击。
“他是个胆小鬼,连德拉科·马尔福都比他胆子大。”晚上菲比在给奎妮的电话里这样说。
“她是个说谎精。”于此同时在对面的公寓里,彼得·帕克也和自己的基友大吐苦水。
“你冷静点。”内德抱着新到货的乐高拼板咽了口唾沫。
“说谎精!”
打破尴尬场面的是姗姗来迟的警察。
菲比老老实实地把枪交了回去,然后老老实实地做了口供。
应该庆幸摄像头的角度不好,从摄像回放来看,菲比的身体挡住了右手,她在镜头上看起来就是个握紧拳头准备冲上去和歹徒肉搏的女学生,还特别走运地接到了歹徒被蜘蛛侠踢飞时脱手而出的枪。
一个比较温和的女警察在安慰和表扬之后还给菲比做了一大通安全教育,告诉她公民,尤其是未成年公民,在这种时候不需要见义勇为,对方手里有枪,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纽约的警力很足,”她说,“就算碰到警察解决不了的事,还有复仇者,还有那些飞来飞去的超级英雄。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朋友,甜心,我们需要你们保护好自己,而不是站出来做一个英雄,纽约的英雄已经够多了。”
菲比乖巧地点头,余光瞥到穿着奇怪装束的“蜘蛛侠”已经勾着蛛丝飞走了。
人群在他腾空而起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欢呼声。
“瞧,”女警看着远去的蜘蛛侠,摇摇头又感叹道,“纽约的英雄已经够多了。”
菲比移转目光,在远处救护车上裹着毯子大哭的女人身上定格了片刻,然后盯着自己的脚尖。
“伤亡情况怎么样?严重吗?”她犹豫着问,“我有个一起来的朋友刚刚跑散了,也是个中学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醉酒让他准头不好,有几个行人伤得很重,但感谢上帝,他们会活下来的。中学生”女警在她的记事本上扫了一眼,然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菲比松了口气。
她在那辆当做临时掩体的车边上找到了自己的购物袋,因为摔得太急,里面的一瓶面乳摔碎了,流得到处都是。她没敢在这里使用恢复如初咒,只好拿餐巾纸垫在底下捏紧袋口往家走。迪仔和大t在顶上飞过,跟在她身后。
绕过这个拐角,就再听不到警笛的鸣叫声了。
金刚鹦鹉降落在她的肩膀上。
“谢谢你,大t。”菲比真心实意地说。
傲娇脸的小家伙啄了啄她的耳垂。
小蓝金刚鹦鹉其实非常稀有,但它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不懂鸟儿的人都只觉得这只鹦鹉听话,颜色好看,并不知道它的珍稀程度。稍微懂点的行人也不会觉得一个女孩能带着只真货,也许是染色的,也许是其他种品貌比较特殊的个体。
大t在菲比的左肩上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它小脑袋上的绒毛蹭到菲比的脸颊,痒痒的,就像在心上挠了一把。
“现在说说吧,”菲比摸了把脸,问道,“你们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这?”
“大t是在闹离家出走哩。”迪仔喜欢的位置被抢占了,它只好委委屈屈地挪到右边,对同伴大肆嘲讽,“他已经不是土豪最喜欢的小可爱了,他失宠了,哈哈!”
回应它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扇翅膀,差点就刮到了菲比的脸上。
小麻雀一边躲闪一边学嘴。
三周前的大t幸灾乐祸地说:“新来的那孙子根本不懂规矩,他抓坏了土豪爱车的漆,还在价值千金的地毯上撒了泡尿。像他这种作天作地的作神,一定会马上被卖掉。”
一周前的大t恶声恶气地说:“那孙子还在作,我原先以为土豪买那孙子是为了给他点烟或者当香薰使,万万没想到那孙子这么鸡贼,没几天就拉拢了土豪的心。现在土豪在那孙子面前低声下气的,还端着碗给他喂肉吃,他有我那么聪明吗?他有我那么好看吗?他有我那么稀少吗?我不服!我要离家出走!”
今天的大t蹲在菲比肩膀上啥都不说了,摆出一副看破红尘多滚滚的认命样。
“那你也不能跟我回家啊。”听了这一大段戏,菲比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我拒绝和那孙子呼吸同一片空气。”大t幽幽地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从破蛋就跟着土豪了,鸟一生最美好的时光都被土豪夺走了,现在他看不上我了,嫌弃我这张脸太没新意了,嫌弃我老了。”
从来没被饲养过的小麻雀还在叽叽喳喳地笑,菲比却想得更多。
她刚开始喂养濒危神奇动物时在丹麦找到过一条非常非常稀少的七彩神仙,它游过的海域会留下一道长长的绚丽的彩虹拖尾,正是这个拖尾让它的族群生存能力大大下降,天敌们纷纷循着痕迹赶来。
七彩神仙的族群太少了,菲比花了一个暑假寻找,再找不到第二条鱼能和它作伴。只好在手提箱的咸水区域给它开辟了一个小小的天地,在里面种好了活石,海草,希望它能安家,以后如果能找到同类再做打算。
但让她失望的事发生了,小家伙和其他的住客都聊不来。
无论是灯光水母还是巨乌贼,甚至更亲切温和的熊猫海豚和冰鲸,没有一个神奇动物能走进它是世界里。神仙日复一日窝在自己的那块海域,只在菲比每次去喂食的时候才会非常眷恋地在她手边游几个来回。有时候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它还会故意弄坏自己房子外面的贝壳,或者把石子丢得满地都是。
并不是每种动物都能用明确的语言交流,一些较低等级的动物也有自己的语言,但可能比较原始,只能模模糊糊地传达出一个讯号,一种情绪,这条小神仙就是如此。
它总在传递那些情绪:眷恋,安全,喜爱,以及无时无刻不存在的——
孤独。
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条七彩神仙的存在,也许有,但它们离得太远了。
在这个世界里,它是唯一的。
没有人知道它的过去,没有人知道它的未来。它甚至没办法寻找伴侣,没办法繁衍后代。这些神奇动物,它们或许没有卓绝的智慧,但就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远古巨兽一样,它们知道自己的时代即将消亡。
所以它传递孤独。
菲比想不出来作为一个族群的最后几个是什么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