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赵侍郎又低头看了看出监历事文凭上的判词。上面“能力不足”等字何止是判词,还像是嘲笑顾宪成的催命符。
范弘道没有刻意隐藏意图或者卖弄玄虚,很平常的接着往下说:“但是见了老大人,在下宛如春风拂面,心里怨气消散的一干二净,也就不想着去胡闹了。”
随便谁都能听出来,范弘道这是很明显的向赵志皋示好了。于是赵侍郎大感欣慰,自己刚才对范弘道态度温和,没有上来就偏袒顾宪成,终于收到了良好的回应,这范弘道还是挺懂事啊。
但有人却愕然不已,传闻中这范弘道骄傲自负,为人处世狂得很,堪称是目无余子啊。别说赵志皋一个老侍郎,就是首辅级别的张四维,文坛领袖加尚书级别的王世贞,范弘道也是说骂就骂,还是当着面往死里骂。
前阵子礼部尚书沈鲤去国子监时,范弘道对沈鲤也是连连挤兑,并没有显得多么恭敬,最后逼得沈鲤不得不拿下了国子监祭酒罗万化。
还听说在河东时,范弘道名为幕僚,其实完全不听察院郜永春的;就是范弘道最大的背景首辅申时行,好像也没少被范弘道抗拒不从。
至于一个打八个,把新科进士中的精华人物一锅端了当脚垫子踩、当着数百监生的面,公然斥责驱逐了国子监祭酒,亦或是羞辱文选司员外郎顾宪成这种事,那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式的寻常事儿了。
这样的自负狂生,居然对赵志皋如此恭敬,就让很多人迷惑不解了,这范弘道看人到底是个什么标准啊?他心里到底有没有谱啊?
张四维、王世贞、沈鲤那些人,哪个不比赵志皋位高望重、声名响亮?范弘道却死活看不上!赵志皋是个六十多的三品侍郎,指不定哪天就在三品位置上退休致仕了,范弘道却毕恭毕敬,这是什么眼神?
如果说这就叫性情中人,那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大写的字:服!
就是赵侍郎本人在欣慰之余,也有一点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自己一个六十二岁的老侍郎,有何德何能,被范弘道如此对待。
说出去像个笑话,一个堂堂的吏部左侍郎,却因为一个监生对自己的恭敬态度而受宠若惊,但事实上偏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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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受宠若惊的老侍郎
面对范弘道的咄咄逼问,顾宪成终于哑口失声了。他终于觉察到自己出现了重大工作失误,所以范弘道才会有恃无恐,甚至还有心情将事态扩大化。
就像范鸿道所说的,如果他扭头就走离开吏部,反手便去都察院把顾宪成告了,后果还真不好说。别忘了范鸿道并非是孤立无援的监生,他不是找不到大人物支持,完全有能力抓住顾宪成的失误穷追猛打。
围观众官吏窃窃私语,不是那么一边倒的支持顾宪成了。
想来想去,顾大人极其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仔细看看范弘道的履历身状,若是先前稍有注意,也不会犯这样的错!
只能说,当一个人的主观情绪过于强烈时,就很难客观看待问题了。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的毛病,只看有没有机会去犯错而已,心存偏见的顾大人今天就犯了这样的错。
最后顾宪成只能强行辩解说:“如何判断候选者的能力,本官自然有本官的标准。”
范弘道当即就忍不住开嘲讽说:“顾大人觉得,令弟能力如何?令弟与在下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并且有过比较的。”
如果顾允成本人在这里,听到范弘道的“一面之缘”这个词,大概非要上来跟范弘道动手不可。所谓一面之缘,就是把别人的脸踩在地上摩擦么?
又听范弘道说:“如果在下也算能力不足,那令弟又算什么?听说令弟金榜题名后,选官任职一切都很顺利,可在下就不明白了,令弟哪点比在下能力强了?为何只有在下出监历事如此艰难?顾大人所说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听到范鸿道闲着没事又把自己弟弟顾允成拎出来说,顾宪成心头的一团火简直要气炸了。【愛↑去△小↓說△網w】这明明就是公事,范鸿道没完没了的扯着他弟弟作甚?说来说去,不就是想给自己扣上挟私报复的帽子么!
所以顾宪成严正喝止道:“此事与吾弟无关,不要再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