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什么“皇商”背景,在郜御史这样刚直的人眼里根本不值钱。郜御史当年连续得罪几个宰相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了朱郡主?就算触怒天子,大不了被罢官回乡而已,还能博一个“诤臣”美誉青史留名,这是本时代大多数言官的心态。
所以一旦郜御史将朱术芳赶出河东盐池,朱术芳失去了经营盐业的能力,无法帮天子将盐引换成钱,那她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就将大大下降,这是目前朱大郡主绝对不能接受的。
范弘道在纸条里写,要向郜御史检举朱郡主欺压良善,就是针对朱郡主这方面弱点的。他没有明说什么,但的的确确暗示和威胁了。
朱术芳解读出来的意思就是:我范弘道要用你为非作歹欺压良善为借口,向郜御史请求在河东盐池封杀你——这个意思也只有朱术芳能看懂,外人看了只会一头雾水。
第一,朱术芳深刻的了解,范弘道在郜御史那里的人情和分量非同一般,如果不是范弘道力挽狂澜,郜御史在河东早就失败了。所以范弘道的请求,只要不违反天理人伦律法纲纪,郜御史肯定会认真考虑。
第二,郜御史这把岁数了还复出为七品御史,前途其实没有多少,最在乎的只有身后之名。如果河东盐池目前最大盐商朱术芳被指控以钱生势、欺压良善,郜御史肯定会考虑将朱郡主封杀,以免玷污到自己的名声。
所以当范弘道亲自说出“听闻朱公子依仗势力欺压良善,在下将向河东巡盐御史郜察院处检举揭发”这种话时,对朱郡主堪称是威力无穷。
这些细微心思之处,只有朱术芳本人能体会到,因而朱大郡主才会冷汗直流,而孙朝奉只能不知所云的莫名其妙。
“真是混蛋!混蛋!混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朱术芳感觉自己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范弘道竟然还藏着这样的杀招,先前自己似乎完全忽视了这种杀伤力。
不过朱大郡主骂完后,仍然觉得不痛快,反而心里更憋闷了。孙朝奉小心翼翼的问道:“下面该要如何?”
朱术芳忽然想到什么,“你说范弘道写了两个纸条?还有一个给那边张小姐的?那你速去打探,看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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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两张纸条(上)
准备出外历事的国子监高阶监生范弘道与大兴县南城分署掌事县丞申用懋进行了坦率的会谈,互相就范弘道未来的工作问题交换了意见,然后范弘道就告辞了。【愛↑去△小↓說△網w】
是的,这是真正平等的会谈,范弘道之所以做出求人的姿态,其实只是为了照顾申用懋的面子,这点申大公子也是心知肚明的。
跟申家的关系反反复复折腾了几次,范弘道甚至不惜以决裂抗争,终于给自己争取来了可以与申大公子平等相待、而且申大公子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平等的地位。
不过出身富贵、有个首辅老爹的申大公子私下里忍不住长吁短叹,略感委屈,什么时候才能在范弘道这里占上风?
为什么这贫苦出身的范弘道活得如此潇洒,想骂谁就骂谁,想喷谁就喷谁,想去花酒就去花酒,而自己这宰辅贵公子却要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如果范弘道知道申大公子的这番心思,估计就要撸起袖子狂喷了,简直生在福中不知福,有本事把投胎技术换过来啊!
除了分署大门,就见杨朝奉和孙朝奉都在外面候着,显然也是与范弘道约定好的。范弘道施施然走到两人面前,叹道:“你们这是何苦来哉,我要在南城住一两日,待我给你们调解纠纷。【愛↑去△小↓說△網w】”
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问道:“不知范先生要如何调解?”
范弘道答道:“我先写两张纸条,你们各自带给张小姐和朱公子去!”
各衙门外面,从来不缺卖字的人,代写文书状纸之类的生意永远有人做。当即三人便在分署大门外街道上找到个写字先生,借了他的纸笔。
范弘道下笔如飞,刷刷的写了几句话,再折叠封好,递给孙朝奉。另一边杨朝奉伸长了脖子想看,但被有意遮挡,什么也看不到。随后范弘道又如法炮制,写了几句话交给杨朝奉,同样不让孙朝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