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范弘道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了几句话,然后张小姐也就看出来了,范弘道今天明显兴致不高、心不在焉。关键是她自从认识范弘道以来,从没见过范弘道如此低沉的样子。
张小姐很关心的问道:“不知范先生有何心事?为何神思不属?”
范弘道长叹一声,这张小姐也不是外人,便将自己的处境说了一遍。
张小姐听了后,评价道:“此乃天意,非战之罪也。”又解释说:“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形势。
在妾身看来,范先生的问题就是,根基薄弱几近于无,在这种状态下,范先生急于求成,积极插手朝廷高层争斗,这不见得是好路子。”
妾身也劝过范先生,静下心来低调处事,认真读书,一步一步的稳扎稳打。若能在科举上有所寸进,这才是发展正道。
怎奈范先生听不进耳朵里,若范先生金榜题名,进了士大夫圈子。则就有了师门,有了同年,还能结交同乡,如此盘根错节、同气连枝、互为援引,还会有感到孤立无援的时刻么?
否则终究就是无根浮萍,即便强行逆流而上,也是空中楼阁而已。”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这样诚恳的劝解,肯定也就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了。但范弘道却傲然道:“你说的这些道理,对大多数人都成立,但我范弘道是特殊的那一个!我之所以纠结,是因为我是个有底线的人,主动限制了自己而已!”
张小姐皱眉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嘴硬?你认个错会死吗?”
正当这时候,门子来报,说申大公子申用懋前来拜访。
第二百一十三章敢问路在何方
范弘道和李小娘子出了大兴县县衙官舍,走在大街上,各有心事,便没说话。范弘道思来想去,下意识自言自语道:“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
李小娘子飞快的扫了范弘道一眼,答话道:“报仇之事,我父女凭本事想法子,不劳驾范先生了。”
范弘道叹道:“并不是说你,我是感觉自己无路可走,今后该怎么办。”
李小娘子不明白,怎么就无路可走呢?
说起来很是唏嘘不已,范弘道自己也想不明白,一个英俊帅气有脸有才华、还先知先觉光环的机智少年,怎么就混到了貌似无路可走的地步?
到了自己这个份上,又是在京城混,想更进一步或者安安稳稳,那必须要有足够高端的靠山了。可是默默细数朝堂内外大佬,范弘道感到有点绝望。
首辅申时行不用说了,脾性不大投缘,一直勉力用利益关系拴着,最近申首辅有意冷落疏远自己,这方面暂时指不上了。
内阁其他大佬里,次辅许国是与申首辅同阵营的;阁老王锡爵与王世贞是同乡至交,自己骂死了王世贞,王锡爵肯定仇视自己。
六部和都察院的大佬合称七卿,其中都察院左都御史吴时来不用说了,那是韩延昌的亲戚,自己抢了韩延昌的监生名额。吴总宪肯定与自己是敌对的。
吏部杨尚书是申首辅的死忠党羽,肯定与申首辅保持一致;礼部尚书沈鲤被自己坏了进位吏部的好事,兵部尚书张学颜是东厂厂公张鲸的党羽,都不会待见自己。至于户部刑部工部这些,一来在庙堂上话语权不高,二来自己完全没门路。
更别说言官势力的代表,当朝三红人李植、江东之、羊可立,这都是自己死死得罪过的,根本没可能成为自己的靠山。
本来有宫中背景的朱大郡主或许可成为助力,今天又被自己亲自否定了。范弘道也没那么厚的脸皮,这就回去抱太监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