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弘道朝这衙役扫了一眼,登时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大兴县县衙的班头陈文武。
当初他与大兴县秦县丞闹了不痛快,被秦县丞陷害,这陈文武陈班头就是急先锋,范弘道印象很深刻。今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居然又冤家路窄的碰上了。
范弘道对这陈班头自然是没有好气的,当即就嘲讽道:“是我又怎样?朗朗乾坤下,你陈班头是豺狼还是虎豹,能吃了我不成?而且听说你陈班头已经没了势,还敢在此耀武扬威?”
当初陈班头投靠秦县丞,为秦县丞效力,结果秦县丞被范弘道挖坑反杀了。最后秦县丞被调走去了外地,陈班头作为爪牙自然也就失势了。
也幸亏衙役这个差事是世代相传的半永久性职业,除非重大犯罪,一般也不会有“革除差事”的处分。陈班头上下打点过后,还能保住差事。
但陈班头最见不得别人说他失势,听范弘道故意嘲讽,当即喝道:“你大概还不知道?过了年要在崇文门外设县衙分署,我要过去当南城总捕头!到那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正管着你们这些刁民泼书生!”
先前范弘道从王掌柜嘴里听到过县衙分署的事情,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这回听到陈班头说起,心里不免吃了一惊。
如果这样一个无赖仇家盘踞在崇文门外,那可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不过范弘道嘴上仍然毫不示弱道:“说得好听,只怕是在大兴县衙里混不下去了,所以才要借机逃到南城去吧?”
陈班头狞笑几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到时你就知道了,只愿你千万不要哭爹喊娘!”
正当这时候,从楼梯口又上来几个人,有人对陈班头叫道:“陈班头还没有找到房间么?你方才可是打了包票的!”
陈班头顾不得范鸿道,转头解释道:“郑大爷稍等,小的遇到了不开眼的,正要收拾干净了再请大爷上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冤家路窄
看着梨花带雨的大美人,范弘道非常苦恼,自己随便抄的一首词,威力竟然有这么大?按说这首词最多只能算中上而已,而且还是应景之作,并非那种拿出来能吓死人的千古绝篇啊。
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只能是,词中意境或者哪句话戳中了张大小姐的心思,故而才会导致她失态。
范弘道正琢磨怎么劝住张小姐时,却见她已经自动停止住了眼泪,然后从婢女手中接过手巾,擦了擦泪痕。
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一丝不苟的仪范,端庄的张大小姐又回来了。这种界限分明的变化,让范弘道产生了看“变脸戏法”的错觉
张重秀主动解释道:“方才是妾身感怀身世和当前处境,又想起千里之外的父亲,故而失礼了,让范先生见笑了!”
“千里之外?”范弘道微微讶异:“令尊在哪里?”
张小姐不知何时走到栏杆边上,抬头赏月。范弘道以为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个问题可能会暴露她的身世,如果她还想保密的话,肯定要避而不答。
但过了片刻,张小姐却又答道:“家父在赣南。”
赣南?江西南部?范弘道微微皱起眉头,对官场习惯熟悉的人来说,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已经足够丰富了。从张小姐的做派看来,绝对出自权贵之家,但她却又说父亲远在赣南,这说明了什么?
在当今,官员被发配和贬谪,经常要去几个地区,比如云南贵州广西,而赣南也在其中。张大小姐说父亲在赣南,很大概率是被贬到了赣南。
这样也能解释张大小姐为何在京师隐姓埋名。范弘道不禁想道,原来自己一直猜测张大小姐是逃婚,那真是大错特错啊,敢情这位大小姐是犯官之女。
另外,张大小姐与申首辅好像关系密切,按道理说,天下还能有多少首辅不能解决的问题?申首辅为何不能帮着赦免张小姐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