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动刑拷打也完全没意义,这些盐丁所知道的东西就是这样,也都是如实回答了,没必要再拷打。
拿着口供,魏安长叹一声,问来问去,却是这种结果,真感觉有点对不住范先生的信任啊。
正一筹莫展中,魏安看到有察院差役从外面冲进来,对着自己叫道:“范先生有令,大功告成,全部都收队回察院!”
原本就是因为人手实在不够,所有差役都要被派出去行动,没有人力押送被捕盐丁回察院,所以才让这些盐丁留在了盐运司前院。如今行动结束,人手可以腾出来了,自然把嫌犯都押回察院比较好。
魏安回到察院时,只觉得与离开时气氛截然不同。既有劫后重生般的喜悦感,又有大获全胜的狂欢。
作为老练的吏员,魏安对此暗暗摇头,他觉得现在还没到高兴的时候。此刻至少从法理上,并没有彻底将对手钉死,也没有足够的证据链条和口供将敌人锁死。
通俗的说,范弘道即便把张家的人都抓来了,那只能是临时性措施。如果没有明确证据指向他们,只怕最后迫于压力还得放人,毕竟张家是影响力巨大的地方豪族。
常言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如今还没将蛇彻底打死,怎能先欢庆起来?因为一时忘形,最后时刻被翻盘的事例还少么?
在大堂外月台上,魏安碰到范弘道,提醒道:“切莫不可高兴过早。”又说:“我这里问出来的口供,几乎毫无用处,也指向不到幕后黑手,为之奈何?”
范弘道“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可忧愁的,你的担心毫无必要!”
随即范弘道对身边差役吩咐道:“你去将张家的人都带过来!”然后他又对魏安说:“你也去将那些盐丁都带到这里!”
“这些盐丁口供描述不清楚,但总还有眼睛吧!我们将张家人带到他们面前,然后让他们当场指认!
哪怕只能认出一两个,不也等于是把证据指向了张家人?然后再有针对性的审问,不老实的就上刑,不信问不出个结果来!”
魏安猛地拍额头,连声道:“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
范弘道这个人果真是机敏,仿佛无论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都会变得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范弘道冒着违规风险,不拘于常理抢先去抓了张家人,原来用处在这里。
随后天色渐晚,郜御史也从盐运司那里赶了回来。他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是对范弘道的行动吃了一惊。
“你怎的将张四教也抓进来了?”老御史惊疑不定的问道。抓一堆仆役幕僚管事之类的也就算了,把张四教这个主人家抓来,就有点大条了,更别说张四教还是张四维的亲弟弟。
范弘道将收藏的张四教亲笔信件给老御史看:“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他连这种书信都写了,还有什么不敢抓的。”
老御史亲眼看过,确认这是张四教写给盐运司的信件,这才稍稍放了心。有了这种官商勾结的铁证,无论谁来质疑也能站得住脚了。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利用这封信件?”
“为何要用?能不用才是最好的。”范弘道回答说,“弓箭最有威慑力的时候就是在弦上时,刀剑最有威慑力的时候,是举起来的时候。
现在外人并不知道这封信件的存在,放在自己手里不用,才是最大的威慑。当然如果遇到了不懂事的愣头青,那也就只好将这封信件用出去了。”
老御史现在已经对范弘道是百分之二百的信任,既然范弘道这样说了,那他就言听计从。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消息扩散开后,登时就全城震动了。
原本察院看起来已经是势单力孤四面楚歌,在几方合击下必败无疑了,却不料竟然令人意外的翻了盘。
那财雄势大的豪族张家,也竟然被察院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张家二号人物张四教都被抓进了察院衙门!
这一回合,察院绝对是完胜。但有见识的人也指出,这次完胜并不代表着最终的胜利。
毕竟张家根基没有动摇,只要还有张四维在,张家就不可小看。同时盐运司虽然昨日毫无动静,但也几乎毫发未伤,仍然具备与察院对抗的实力。
总而言之,好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