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御史心里强行放下范弘道。正要开口时,门子又冲了进来,对郜御史禀报道:“外面又来了几伙人,都是三名盐商的家人,此时在大门外嚷嚷放不放人!”
昨天有盐商聚众闹衙,范弘道临机处置,抓了三个领头的,然后还拷打出重要口供。
此后其他盐商都被放掉了,唯有这三个被关在察院衙署里。所以在今天,三家的家人都找到察院来打探消息并要人了。
郜御史与众位属员商议道:“诸位以为,这三人是放还是不放?”
众人一时间齐齐沉默,这些人是范弘道抓的,口供是范弘道问出来的,主意都在范弘道那里,他们没信心越殂代疱。
以范弘道的性子,在他负责的事情上胡乱插手,谁知道范弘道会怎么想?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人,面对老御史的询问,只能用沉默来回应。
老御史无奈,再次发问道:“诸位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必藏着掖着!主持此事的范弘道人又不在这里,正要靠尔等集思广益!”
这真的没法回答,在决定下一步行动之前,当然没法说放人还是不放人。如果先放了人,而以后要对盐运司官员采取行动,岂不就会出现走漏风声的情况?
如果不放人,继续封锁消息,到最后没有行动,那岂不平白无故的替衙署招黑?毕竟无缘无故的抓着三个盐商,又不给出令人信服的理由,传出去实在不会好听。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范弘道昨天一开始就画好了路线,从拷打盐商逼供开始后,就很难再有别的路子可走。
郜御史出于谨慎,可能对范弘道的激进有顾虑,想着求一个稳妥法子。结果还是走进了死胡同,到现在也没找到别的路子,说不定还耽误了最好时机。
而且关键在于,别人就算有想法有主意,但是也觉得自己不会比范弘道更高明,干脆就不献丑了。
郜御史忍不住叹口气,难道离了范弘道,事就不能办了?
韩秀才站了出来,挺直了身躯,缓缓举手行礼,目光坚毅的对郜御史说:“如若老大人不嫌弃,在下愿请缨!”
郜御史微微犹豫,这韩秀才到底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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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有才就是任性
范弘道从朱郡主住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了。他接着月色赶回察院衙署,却见大门紧闭。
正如老吏魏安所言,大明各衙署和城门是一样的,每天晚上都会紧闭门户,禁绝内外出入,天亮后才会再打开。
范弘道站在大门外,声音不高不低的叫了几声,如果里面门房有当值的衙役,应该能听到。然后说几句好话讨个人情,开小门溜进去就是。
不多时,果然听到里面衙役问道:“门外何人?”
范弘道连忙把自己姓名报上,再过了一会儿,却又听到有人说:“范朋友难道不知道,衙门夜晚禁止出入的吗?”
范弘道听得分明,这声音居然是对头韩延昌韩秀才,不由得暗叫一声“完蛋”。别人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通融,但是这韩延昌肯定不会给自己方便。
原来郜察院上任后定下制度,四个属员夜晚轮流值班,有什么情况需要处理时,衙役就会将值班的人叫起来,今晚恰好轮到韩秀才。
“范弘道你明知法度,仍要执意外出,可谓知法犯法,难道不羞愧么!无有火急大事,这门是不能开,我看你也别想着进来了,还是在门外反省吧!”
韩秀才难得抓住范弘道错处,隔着大门教训。范弘道懒得与他罗嗦,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找地方住宿去了。
虽然范大秀才此刻兜里还是没什么银子,但丝毫不发愁,毕竟这河东盐池司盐城与京城不同。
在这不大的司盐城里,巡盐察院就是最大的衙门。他范弘道身为察院老爷的亲信属员,只要报出名号来,各家客舍旅店酒楼谁能不卖面子?
所以在衙署大门这里,话不投机后扭头便走。司盐城里何处不可去,反正他范弘道是绝对不会拉下脸来,苦求韩秀才将自己放进衙署。
及到次日清晨,察院衙署梆子声响起,这表示着郜老爷升堂,召集属下们去参见,这种清早集会的术语叫排衙。
察院这里动静其实还不算太大,如果换成人员众多,业务繁杂的衙门,例如府衙县衙,排衙仪式好似上朝一般轰轰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