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城驿厅内,待到筵席完毕,李万荣携其子李乃,入高岳居所的帷幕当中,纳头就拜,还没等高岳回礼,李万荣便泪水纵横,拉着儿子的臂弯,说“此子不肖,希冀托付给汲公,将来就算保不住旌节,也望能保全家宅平安。”
言毕,李万荣和李乃父子又是咚咚咚,对着高岳叩首不已。
其实李万荣此举,也并非是完全是阿谀,他是怎么当上节度使的,自己心里简直太清楚:驱逐了刘士宁,杀了翟佐本、辛叶、白英贤,还火并逼走了刘昌等将——完全靠暴力得到的位子,将来也难免会丧失于更大的暴力中。
刘士宁全家的凄惨结局,李万荣可不想报应轮转到自己身上,对此他除去尽力巴结宣武的军校牙兵外,还得在朝廷里找个稳固靠山,高岳可谓最佳人选。
烛火下,高岳将李万荣父子扶起,很诚恳地说司徒放心,我必视你子如我子一般。
在汴州城盘桓不过两日,高岳便火速从转运院那里取来十艘千斛船,扬帆沿着汴水的南端,往淮水行去——扈从的神威骑兵们,是旌旗招展,顺着漕河的河岸,伴随而驰。
谁想到了宋州南界,最前面的船只忽然一头胶在淤积的河砂中,再也行不得了,其后的船只纷纷停下,几乎都要相撞起来。
嘈杂声里,高岳登上船首的甲板。
只看到河岸边横截出一条河渠,还安置了闸石,现在本就是秋季水位低的季节,汴水的水被引入后,河床顿时就露出来,还堆积了大片河砂,又落下闸石还牢牢落下封闭着,无法回流,便形成此段断流的景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上京口、扬子那边的进奉船都要大发而至,可此处居然掘河渠夺汴水,如何行船!”高岳勃然大怒。
按规定,漕运两岸根本不允许开引河渠,灌溉田地的。
隆隆的声音传来,高岳循着望去,居然发觉河渠那边隆起的小岗处,数所棚屋草舍里,居然传来了水硙的响动,很明显汴水被夺后,除去用来灌溉外,还用于驱动水硙碾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