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胡儿抹抹汗水,便说:“是也是也,妖僧广弘、大宁坊邸舍主人董昌、资敬寺尼智因、神威将南珍霞,还有受牵连的八百多信众、禁卒,统统绑到狗脊岭,然后腰斩,腰斩啊!”
这时云韶、云和莫不赶紧合掌,连诵佛号。
而卢氏的脸儿都惨白到如下了场霜雪般。
随即安老胡儿继续说下去,说整个狗脊岭刑人所,都被血淌满啦,半截半截的尸身,就一层层扔在哪里,肠子内脏全都漂起来,堆得和山似的,说是今日杀不完,明日后日接着杀,唉,简直就像屠宰牲畜般,罪孽啊罪孽。
“遐儿,遐儿”卢氏捂着脸颊,想到自己幼子还在客省馆舍里待罪呢,一时间也顾不上惩罚女儿和高岳,顿时便要昏厥倒下。
中堂内的众人赶紧拥上去,抱持住卢氏,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水的。卢氏醒转过来,看到高岳在眼前,便继续哭起来,死命把高岳推搡,说你这天杀的狗脚贼、啖狗肠奴,将来早晚得有冥报。
“阿母,现在不是置气时,还是让崧卿想办法救阿兄才是,否则整个升平坊都要有血光之灾。”云和也大哭起来,牵住母亲的衣袖,“只要阿兄和父亲不受牵连,你让霂娘嫁给谁,那就谁好了。”
而后安老胡儿将手里信件交给高岳,高岳毕恭毕敬地转交给卢氏。
卢氏见居然是夫君——湖南观察使崔宽寄来的,便将其拆开。
里面崔宽说,夫人啊事情既然已这样,再加上以后升平坊还得仰仗高郎,霂娘反正我是放过不问,至于她以后是“再嫁”,还是当比丘尼,任你的便好了,但是崔枢和崔遐是必须要救的。最后,崔宽还对卢氏说,不管霂娘最终如何,但切记千万要遮掩,不得声张!
“岳粉身碎骨,也要救二位兄长。”此刻,高岳忽然一反常态,对卢氏信誓旦旦。
卢氏怔怔地望着一脸真诚的高岳。
接着哇哇叫着,扑上去,对着高岳脸上就是顿猛抓猛挠
高岳知道,东窗事发了。
无奈下只能将马交给韦驮天,并让他蹲在门塀外,自己硬着头皮,穿过甲第的前庭和客舍,随后登上中堂的台阶。
这会儿,云韶、云和、芝蕙,外加叔岳母卢氏,携带着高岳的子女,都已离开兴元府,走骆谷道,齐聚京师宣平坊甲第中来。
因高岳从兴元被征入朝十分突然,最手足无措的还要属原来寄居于官舍里的吴彩鸾:临行前,芝蕙便将高岳在兴元府的另外座田庄托付给炼师,并留下钱帛,让她可以继续精心撰写著作。
中堂内,卢氏用锦帕捂着双眼,呼天抢地,是哭泣不止。
屏风东侧,坐着云韶、云和这对堂姊妹,其中云韶低着头,有些难堪,而云和的发髻垂在两颊,脸红如火,咬着洁白的贝齿,神态格外幽怨羞赧。
西侧坐着芝蕙,现在她是唯一能控制得住现场的人物。
而竟儿等孩子,还有小猧子棨宝,被交给阿措,于西院屋舍内看管。
见到高岳褪去幞头,只露着发髻,跪坐在茵席上对自己下拜时,卢氏气得面目扭曲,再度哇得声,手里将柳氏给来的信件彻底折弯,仿佛这就是高岳的替身似的,恨不得把这狗贼给攥出屎尿来!
“高三郎,你这个禽兽,你居然如此玷污升平坊院中女儿的清白,你还有人伦乎,你还有廉耻乎!”卢氏随即用手指对着高岳,是痛骂不已。
高岳急忙低头,随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妻子云韶。
云韶努努嘴,方向指向西侧的芝蕙。
“我本来带着霂娘,来你坐镇的兴元府,是要你给她找位体面如意的郎君。可你倒好,趁我在尼寺谈禅的机会,居然奸占了霂娘。完了后,居然这事都从来不对我坦白认罪,跑去对你岳父岳母说,到现在我才得知,你这兽行之徒啊!要让你叔岳父知晓,怕不是他要追到京师里来把你活剐掉。”此刻卢氏越说越急,越说越气,发簪都抖动得偏斜了,随手抓起身旁的宣州铜镇纸,嗖得声就往高岳头上砸去。
“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