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皋和麾下刘辟、曹有道、崔时用等,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凤州而去,准备点集整个奉义军,来应付冬春之交边境很可能会出现的战争。
而高岳呢,他倒是在京师内多留了一日。
因为关于未来的唐蕃大战,他有个策划,必须要城内的一人配合。
长安兴庆宫南的安邑坊元法寺内,冬寒已甚,寺院内的西廊处,高岳着长袍及轻裘,立在“双松图”的壁画下。
几位僧侣恭恭敬敬地合掌,给高檀越奉上了热茶、面果后,依次退去了。
院子内的草木景致,高岳是历历在目。
因大历十三年的新及第进士们的“期集院”便设在这元法寺内。
那时阿霓还曾因“双松图”,对他有点误会。
想到数年前的景象,高岳不由得哑然失笑。
“不知道他会不会应邀而来?”
然而高岳的疑惑很快被证明是多余的。
“文明。”当郑絪板着比隆冬空气还要冰冷的脸庞,走入到西廊外的院舍里时,高岳转头喊出了这久违的称呼。
此刻,李泌也上前,劝皇帝道:“西蕃狡诈反复,即便陛下先前与其结盟,可以泌计之,不出两三年,西蕃必然背盟,企图彻底攻陷安西四镇,若这段时间我唐无所作为,坐视安西、北庭陷于敌手,恰恰中了西蕃之计。那时再谈西蕃是否理屈,徒让对方嘲笑而已。”
翰林学士出身的宰执姜公辅,和另外位严震,这时出班建言道:“安西、北庭孤悬境外,命运已如风前之烛,绝不可守。不如陛下索性放弃这二地,割让于西蕃,使安西、北庭二镇节度使郭昕、李元忠,及所有官民军卒,顺河西陇右归国,换取唐蕃长期和平,以图国家休养生息。”
李泌坚决不同意,他难得地表现出严厉的情绪,指责姜公辅、严震道:“安西、北庭,那昔日我唐重镇所在,人性骁悍,控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又能牵制西蕃的势力,如不战而把二镇数千里富庶之地拱手让予西蕃,我唐如丧一臂,西蕃如添一翼,此后西蕃并力东侵,恐我唐寝食难安也,此乃亡国之道;另外,安西北庭二镇军士百姓,于孤域绝地,尽忠竭力,为国家守土二十年,百般惨烈不能屈之,如一纸文书,即将他们丢弃于西蕃狄夷之手,必反目深恨我中国,此后从西蕃一道入寇,如报私仇。汝二人只是书生之论,浅鄙至极,不足讨论国家大事!”
这话说得姜公辅和严震面红耳赤,只能退缩不语。
那边的刘从一和李勉根本没有发言,实际是支持李泌的说法。
更何况,殿内还有位尚未归镇的韩滉,在那里始终没有言语呢!
此刻张延赏又建议道:“于平凉筑城亦可,然则唐蕃间不冒然开战为最好。此事为神策军将骆元光、韩钦绪报私仇引起,逼得达奚小俊、王朝干投敌,二人不可不任责,请陛下惩处二人,最起码能为平凉筑城缓冲几分。”
其实张延赏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可皇帝却为难地说:“骆元光昔日在收复京师战事里多立战功,而韩钦绪又是邠宁节帅韩游瑰之子,朕不忍”
门下侍郎张延赏便坚持说:“陛下如再纵容,必让武人更加跋扈。”
“许霆光遭骆、韩二将横杀,绝非达奚小俊、王朝干及长武军旧部投蕃的理由,二者风马牛不相及,如陛下又惩处骆、韩,臣恐此后对朝廷不满的武人,皆会学会榜样,以投敌为要挟,那时局面便真的难以收拾。”萧复则一力要保骆元光、韩钦绪,他又说,“达奚小俊、王朝干已叛,若再惩骆元光、韩钦绪,等于失却四将。如陛下能宽宥骆、韩,此必定会于疆场上感恩戴德,誓为陛下效死而后已。”
皇帝又觉得萧复说的在理。
这时韩滉起身,奉笏板为这场争论下达最后的决议,“陛下,事已至此。不若定为达奚小俊、许霆光、王朝干煽动士卒,拉拢军队叛逃西蕃,而我可派使节向西蕃索人,如西蕃交人,我们可趁机更进一步,于平凉筑城;如西蕃不交,则理屈在彼方,我们可更光明正大地于平凉筑城。”
反正,我韩滉,肯定要在平凉筑城。
“如谈判没有结果,怕是唐蕃间又要开战啦!”皇帝慨叹着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