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急忙说:“臣请领神策行营甲士二万,备一月军粮,必灭小丑李怀光,取河中一府、四州、二盐池归于陛下之手。”
“卿果然忠心!”皇帝当即说到,“朕擢卿为司徒,中书令,实封一千户,随即”
“臣”李晟大声喊到,准备谢皇帝的恩典,并且他就在等着皇帝接下来任命他为招讨李怀光的主帅。
可一眨眼功夫,皇帝稍微停顿下,便继续说道:
“然西川至此尚无节度使坐镇,卿可领帐下牙兵即赴蜀都城,执掌旌节,并以蜀地财赋供应平叛军队。”
“陛!”李晟差点没咬住舌头,他瞬间克制住自己,硬生生把话给咽了下去。
而后他双眼盯住地板,腹部好像立即空了,浑身燥热难当,心思混乱,只有一句话反复而猛烈地在他心中敲打不停,“完了,遭了道!”
这时整个堂内陷于死寂,包括老谋深算的萧昕都愣住,而颜真卿更是一时没拐过弯来。
高岳默不作声,心中隐隐觉得,李适的罗网开始布散下来,并且经过这次播迁后,李适会变得更加喜怒不形于色,更加棘手。
人群当中,只有张延赏嘴角上扬,露出丝阴沉而不易察觉的笑。
皇帝没有理会李晟的难堪,而是继续宣布下去,“李都统建言李怀光有五不可赦,朕深以为然,然京畿、西北、山南、剑南财赋都已枯竭,再行征讨恐难以为继。而河东节度使马燧拥州郡十余,雄师数万,毗邻李怀光,故而长武叛军可交由马燧招讨。”
而后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宣布加马燧为侍中,授河东兵军号“奉诚军”,并任马燧为“河中招讨使”兼“河东河中行营副元帅”,以三月为期,平李怀光。
听到这个决定,李晟的手指死死蜷起,几乎要把地板给抓裂。
因萧复作为宣慰大使,出行在外。故而奉天城朝堂上,实际话事的是萧昕和颜真卿。
不过这依旧改变不了“大臣派”占优的局面,两位门下侍郎明显再次串通好,开始一唱一和起来。
先是萧昕假意称希望要赦免李怀光,而后颜真卿坚决反对,很顺利地将整个朝堂舆论引导到“不可姑息李怀光”的方向上去。
堂上的廊柱东西两侧,文武官员不再按照班次就坐,而开始明显分出阵营来:李晟、崔枢、张彧等坐一起,张延赏、郑絪等坐一起,高岳、韦皋、卫次公等单独坐一起,姜公辅、陆贽等坐一起,翰林学士吴通玄、吴通微等坐一起。
随着萧昕和颜真卿“激烈”的互相驳论,己方阵营的眼神在下面交织起来,有的带着拉拢,有的带着仇恨,简直比战场上的箭矢飞来飞去还要激烈频繁。
而垂旒下皇帝李适的脸,带着冷漠的微笑——二位门下侍郎的演出,他没见到十次也有八次,早已司空见惯,就等着驳论完毕后,他来拍板。
“臣已服膺颜鲁公所言。”最终,萧昕按照台本,“败下阵来”,拱手向皇帝汇报了结果。
“好,太好了。”皇帝的语调里带着四平八稳的“愉悦”,而后便说“既然此旬日以颜宫师为秉笔宰相,那么就按照颜宫师所言出牒好了。”
“唉?皇帝玩起宰相班子了?”离开奉天城很长时间的高岳,暗自里啧啧道。
看来皇帝也学精,这段时间在奉天城里不甘心被大臣们压制掣肘,于是搞个“秉笔制度”——萧复、萧昕和颜真卿三位宰臣(御史大夫暂缺)轮流当直一旬的秉笔宰相,遇事不决的话由秉笔宰相最终下决定,若其他二位还不服,可提交皇帝裁决。
李适本来希望通过这制度,能牵制分散宰相权力,可这三位也很聪明,每次遇到大事时,秉笔宰相总能及时说服其他二人,让皇帝根本没有裁决的机会。
于是李适暂时忍气吞声,似乎在布置着新的反攻措施。
“臣申请商量。”就在二位宰相达成共识后,被李适任命为散骑常侍的张延赏,忽然蹦出来,要求再议此事。
“张延赏是皇帝的诱饵!”高岳和韦皋当即判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