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的马铃响起,高岳扯动了下笼头,“这样不是很好吗?所以没有第四编了,当一个人心中只剩仇恨,那是不可能走得远的。”
听到这话,唐安的心情突然空了,因为这长编是她和高三间唯一的纽带。
如果高三不写下去,她哪怕到了奉天城后,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和他时时见面。
他会重新变成那只妇家狗,会回到他那白嫩得如小彘儿般的妻子旁,两个人卿卿我我,长相厮守。
我呢!
我在他的心中,其实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吧?
可他为什么在李怀光攻击长安城时,又会跑到凉王府的睦亲楼来专程救我
这时她又看见,高岳背对着自己,好像抬起脸来,望着远处高原上的通天台,以某种踌躇满志的语气,说到:“此后的长编并不会停,但我将不会写在蜀麻纸上。”
等到他们抵达咸阳旧城时,发觉高崇文已拨营而去。
“并没有神策子弟?”唐安讶异地说。
高岳闭上眼睛,心想这皇帝可真的不够意思,高崇文驻屯在陈涛斜可是我的谋划啊,现在你得到接应,只顾着让高崇文护着自己逃命,立马就不顾我们了,你老婆和两女儿可都在我的队伍当中啊!
此刻王贵妃躺在犊车当中,累得都已经说不出来话,又没有吃的,看起来快要撑不住了。
“高三,我们就在城西休息会儿。”唐安也请求说。
可高岳想了想,说不行,请各位再努把力,我们到前面的甘泉宫去。
话刚说完,蔡佛奴和郭小凤同时惊呼起来。
远处通天台高阜上,突然出现了一拨骑兵。
“怎可如此?”碎金又是感激,又是惶恐。
火光里,唐安皱眉:这碎金看高岳的表情,眸子里就透着楚楚可怜的媚态。
这种表情,应该是这群臭男人最喜欢的类型,高岳这妇家狗也绝不会例外。
这时唐安一激灵,望望身后队列里同样乘马的姑母延光公主,她曾对自己说过要“柔弱些,温婉些,笨些。”
“哎——呦。”就在碎金半推半就间,唐安忽然以手扶额,呻唤不已,在马鞍上半伏下来,“高三,我好像目眩发热。”
“公主无恙乎?”高岳、碎金和其他众人急忙围过来询问。
唐安从指缝当中露出半个眼眸,看了下高岳的坐骑,就诓骗说:“本主躯体遇雨不适,不喜颠簸,可坐骑上的却是雕鞍,高三你的马鞍是软革的,可与本主换下,让这叫碎金的乘我的马儿。”
“那也好。”高岳便答应下来。
“妾怎可骑主的马儿!”碎金更加惶恐。
“叫你骑你就骑,你个掖庭隶名的,还敢造次?”唐安这会儿的语气忽然如风雷般,接着看高岳盯住自己,顿时想起姑母的训诫,又温软下来,再度扶额,做出不胜的模样,“高三你牵我下马来”
那边义阳公主又呻唤起来,连连喊冷。
这群人先是从宫中脱逃,后又在雨中走走停停,已快半个夜晚,女眷又多,确实不少人都挨不住了。
蔡佛奴牵拉的犊车上,抱着国玺的王贵妃,见两个女儿都冻得青头紫脸的,自己也疲累得不行,就对高岳说:“高外郎,能否在这陈涛斜找处古馆或寺庙,一行人休息休息。”
这话说得高岳内心直叹气,这位王贵妃也是长期居在深宫里的,岂不知这陈涛斜就是宫人斜,除去龙首山西岗处密密麻麻上万处宫人的坟墓外,哪还有什么馆驿、寺庙?
高岳便急忙对王贵妃作揖,劝道:“贼人随时都可能追上来,我们先到咸阳旧城西,那里有高崇文将军的策应。”
王贵妃便点点头,这时蔡佛奴将身上的冬袍脱下来,说义阳公主可着俺的衣衫保暖。
“唐安公主,便可穿我的。”那边郭小凤似乎不甘示弱,也把罩在铠甲外的冬袍褪下来,交到高岳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