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心想果然如此,只有在咸阳陈涛斜的高崇文两千神策兵,才是实打实的,幸亏他一直跟着我在奉天营城来着。
然后高岳就对段秀实说:“如此的话,圣主怕是还不知情,李怀光十有七八会兵变,李希烈又来犯,京城根本无法守得住,请使君趁夜唤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大都督舒王,散骑常侍萧昕,太师颜鲁公,礼部尚书潘炎,礼部侍郎令狐峘,兵部侍郎萧复,左右金吾将军浑瑊、张光晟,直入东内大明宫,请圣主开延英殿阁门,不能迟分毫!”
段秀实见高岳不像是开玩笑,想了会儿,便让儿子段伯伦召集家中子弟数十人,举着火把,犯禁在长安城各条街道上奔走,去召集高岳所提及的所有人。
平明时分,这群大臣将军们都认识到了事情严重性,其中年纪最大的萧昕,骑着马从宣阳坊,直跑到大明宫外,对据守的金吾卫士兵大呼:“李怀光要犯阙,李怀光要犯阙!”
“这怎么可能?”随后在延英殿里,皇帝满脸的不相信,对着众臣说到,“朕昨日还委派门下侍郎卢杞,指令京兆尹王翃,今日至富平,出左藏库的布帛犒劳李怀光部。”
结果皇帝的话还没说完,霍忠唐、谭知重二位中官就跑来,神色惊恐:“陛下,李怀光的两万兵马已到中渭桥,逼近京城北禁苑了,不知意图为何。”
“卢杞指令王翃?”这会儿,颜真卿也察觉到最严重的问题所在。
因为自从卢杞陷害了御史大夫严郢后,居然让源休和王翃这对原本的冤家团结起来,一个为光禄卿,一个为京兆尹,时时聚会,要给卢杞点颜色瞧瞧。
于是颜真卿猛然惊觉,急忙捧起笏板,“陛下请派中官敕使,速速将劳军的王翃宣回!”
“何出此言?”皇帝还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另外数名殿门内侍进来,禀告皇帝说,宰相卢杞、关播听闻皇帝突然开阁召对,也要来听。
卢杞是无法容忍自己不在场情况下,皇帝和别人于延英殿讨论国事的。
“陛下,切不可让卢杞入阁。”兵部侍郎萧复声色俱厉。
“这些部队已入都畿道,随时策应中原、保护漕运的,不要轻易调动。说到漕运,这江淮东南的财赋,怎么还没运来!”皇帝说到这事,非常的焦急。
这批两税财赋,可是如今朝廷的救命钱。
然而包佶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据说是进奉船,又在淮南陈少游那里遭到莫名的阻拦所致。
如今李希烈叛逆,陈少游、韩滉的态度也暧昧不清,皇帝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由得后悔,要是现在刘晏还掌握利权,何至于此呢?穷极之下便对卢杞说:“左藏库里应该还有批布帛,统统拿出去,让京兆尹发给李怀光所部。”
在富平县,李怀光单独将长武军所有将兵召集起来,对他们公然说道:“我知道你们有怨言,我心中也有!我们来自五湖四海,蕃汉各族皆有,当兵打仗、舍生忘死,不过是想家中人吃个温饱,可如今天子受奸臣蒙蔽,驱使我们接踵而战,迄今资装费、丧葬费还没有发给我们,更不要说赏赐。现在没钱没粮没布帛,就又叫我们赶赴蓝田,去与淮西李希烈搏命,大伙儿说你们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万余长武城士卒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长久以来积累的怨气彻底爆发。
“我是全军的统帅,看到子弟们这样我难辞其咎,所以我李怀光今日就要带着大伙儿到京城中渭桥那里去,不,还要分兵去东渭桥那里,做什么?谏言城中宫殿里的圣人,如圣人还被奸臣蛊惑,那我们就占据东渭桥,自取天下汇聚、囤积于彼处的财赋。”
“便听将军的!”无数双胳膊举起。
旁边神策军营帐里,李怀光麾下大将达奚小俊提着滴血的剑,提着阳惠元、张巨济的首级,走出了帐外,接着将首级迎着阳光高高举起,腔子里的血还哗哗地往下滴着。
见到将领首级的四千名神策兵,全部吓得跪下来,齐声口呼愿降。
“尔等子弟勿惊,我等起兵,不过为清君侧、除奸臣而已,只要陛下愿出宫答复,我们发誓不动长安城一草一木!”
李怀光的营帐里,判官高郢、粮料使崔纵还有观军容使翟文秀,全蹲在一起,四周全是手持利刃的长武军士兵,接着阳惠元、张巨济的头颅被从外面飞掷进来。
“李怀光你这混蛋,糊涂啊!”高郢愤怒地喊起来,他知道李怀光要干无法回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