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中三年春,朱滔正式造反,王武俊、田悦互相呼应!
而围困魏州的马燧等军,不断告急朝廷,要度支司拨粮草、酒肉、布帛和赏钱。
长安城地皮已被刮了二尺五寸,还差五寸都能见到地府的阎王太岁家的天花板,总算又凑齐二百万贯钱,可这些钱哪里能够?现在河朔、中原对田悦、李纳的战争,每月要耗费一百三十万贯钱!
即便押上所有家底,皇帝必须要在两个月内结束战事。
皇帝不管,他严令户部的判度支赵赞、杜佑,一方面继续在长安城内“借商”,一面要想办法先从西北的边镇腾挪粮食来支援关东。
也就是说,皇帝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西北。
“什么,皇帝想要把泾原、凤翔的巡院米和廪赐费先挪动,去填河朔的窟窿!”
奉天城外的大毡幕当中,正盯着铜制城面图的高岳,听到这个消息,很是不解。
给他带来消息的,正是韦皋的堂兄韦弇,这位刚刚也结束在京城的铨选,升了官恰好经奉天,准备回凤翔府。
巡院米便是高岳先前所制定的“度支斛斗米”,储备在泾原的度支巡院当中的;而廪赐费,则相当于高岳先前所制定的“营田和籴米”,本是储备在泾原军府,后经由舒王拍板,作为赏赐,折算为钱、布帛或盐,准备发给泾原士兵的。
可现在,皇帝要把高岳营田以来所得的十余万石的米粮,统统转输到河朔前线去,给西北边军打了个白条。
“不行。”高岳断然说到,“动度支斛斗米就算了,因它本来就属于度支司的,可这廪赐费的米粮不可动,这是事先和泾原行营士兵商量好的,若是食言的话,泾原是会爆发兵变的。”
韦弇叹口气,见四下无人,便悄声对高岳说:“逸崧,借一步说话。”
可御史大夫严郢,却在大明宫的中丞院里当直,浑不知情。
宇文翃骑着马,急匆匆地来到城东靖恭坊自家的住宅里,他喜不自胜地走入庭院当中。
他女儿碎金,正坐在院子里纺线,脸上犹有泪水。
“哭什么!”宇文翃安慰自己女儿道,接着就告诉碎金说,自己又得到个好差事,马上便能升为侍御史,你父我到了这把年纪,总算要大器晚成。
其实宇文翃也觉得自己对不起碎金,他不是不爱碎金,只不过在他的理念里,一定要让女儿嫁给进士出身的才最好,希望女婿能弥补自身半辈子官场蹉跎的遗憾。
最初他得偿所愿,让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大历十二年的状头黎逢,但碎金婚后的日子却很不舒心:黎逢整日跟在窦申等纨绔身后厮混,这把年龄还赖在岳父家中,他那状头的名气和风评,没几年就消磨殆尽,怎么看以后前途也非常有限,到现在还是个校书郎,马上还要为升迁的事发愁。
碎金就劝丈夫,说吏部有选科,天子有制科,夫君你安心温书,再考个好的位次,不愁当不上畿县的县尉。
可黎逢却充耳不闻,他告诉妻子,我有窦申这个好友依仗,走走门路,将来通榜下即可升迁,何需温书呢?
这段时间黎逢就混迹于平康、崇仁坊的销金窟里,自己那六贯钱的月俸哪里够开销的,就回来向碎金索取钱财,碎金不给,还曾遭打。
所以现在看着女儿嘴角的淤青,和消减的身材,宇文翃也心痛也后悔。
不过现在好了,等你父当上侍御史后,有了底气,以后再入台省为郎官,黎逢敢再欺辱你,就和他离婚,再嫁给真正的好郎君。
“女儿不求父亲显达,只求父亲此行平安。”碎金流泪,牵着父亲的衣袖道。
“唉,碎金是何言也,现在你父得到的是宰执们的赏识,时来运转,不久必然绯衣加身,你却说这晦气话。”宇文翃不以为然,接着就和女儿告别,再度跨上马,直出城门而去。
然而五日后,在虢州地界,忽然传来蔡廷玉、朱体微双双投河自杀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