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皇帝才安心下来,称马上会让翰林学士做好准备,赐李希烈南平郡王的爵位,让他尽早做好战备。
随后又谈到舒王出阁,实镇泾原的事。
卢杞其实早就知道,但还是装出副关切模样,建议舒王可于百里新城理事,“舒王傅孟皞、灵台令高岳、泾原行营留后姚令言都为忠良之辈,有他们辅佐舒王,陛下无忧。舒王出镇一两载,泾人必然感恩,此后对朝廷是死心塌地,刘文喜之事绝不可能再出现。”
皇帝点头,这时才对卢杞说:“请舒王出阁,乃朱泚所倡。”
“遂宁郡王正是一等一的忠臣啊!”卢杞急忙大声赞美。
谁料皇帝叹口气,起身犹豫会儿,对卢杞说:“朱泚入朝多年,忠心朕自然明晓,他也答应朕,愿写信劝幽州朱滔出兵,配合官军夹攻李惟岳。”
“妙啊!”卢杞翻着三角眼,奋力地阿谀起来。
“朱滔的表章暗中已到了朕这里,他愿出兵,但也提出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朱滔听左右人说,卢龙镇行军司马蔡廷玉(虽朱泚和蔡廷玉身在凤翔,可名义上还是卢龙幽州的节度使与行军司马)妄图支解幽州,所以朱滔深恨蔡廷玉,要朕杀了他,如此幽州才愿出兵攻李惟岳。”
“那陛下可赐死蔡廷玉。”卢杞毫不犹豫地建议道。
这话如此冷血,连李适也愕然,“蔡廷玉可是忠于朝廷的啊”
“哼!”皇帝扭过头去,表情万分不悦。
杨炎清楚,他说出这番话来,肯定是要扫皇帝的兴,可他又不能不说。
要恨就恨这李舟,自己在送行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谨慎细心,安抚住襄阳的梁崇义,可这混蛋在半路上逗留了两个月,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自己不断发堂牒去催促,可沿路的驿站都像是着了魔般,所有堂牒都如泥牛入海般毫无回音。
“陛下,蔡州李希烈本是董秦(李忠臣原名)亲兵,却与吴少诚、少阳兄弟勾结,逐董秦以自立,此等不忠不义之辈,如让他讨伐山南东道功成,囊并七州之地后,陛下又以何制之?”
皇帝冷笑几声,接着手指杨炎:“卿倒是好说道,朕自去年秋就得你晓谕梁崇义的结果,等了一月又一月,一直等到今年,到底梁崇义肯不肯入朝!”
“陛下暂且少待即便梁崇义不肯入朝,也应暂且稳住他”
“不用稳住!”李适再也忍受不了杨炎的无故推阻,猛地一挥手。
就是因你回朝为宰相时曾路过襄阳,口头答应过梁要招抚,所以朕就不能对梁崇义动分毫了?到底在这宇内,是朕当家,还是你作主?
“卿不用再问山南之事,朕已有精详方策。”皇帝说完便负手背身,不再看杨炎。
杨炎泪如雨下,深深顿首,他下面说的真的全都是肺腑之言:“陛下如今最好的方策,就是让梁崇义、李希烈互相牵制,朝廷坐山观虎斗,待到平定田悦、李惟岳后,再行处置不迟。又闻陛下命京西北诸神策行营、防秋兵返归关东,聚集于汴州,并要增设汴州城池,如此亦为不妥,必然会激怒淄青李正己,会让李正己认为陛下聚兵增城,是要对他不利,李正己与江淮漕运近在咫尺,如他发难,朝廷钱帛断绝,又有什么余力去平李惟岳、田悦呢?到那时虎狼并起,朝廷必然捉襟见肘,顾此失彼,战事一延,度支不堪,后果深以为忧。不如采纳臣的建言,先稳住梁崇义、李正己,哪怕授旌节稳住李惟岳也可,集中力量先摧破最为桀骜的田悦,夷平魏博,再挟如此之威”
还没等杨炎说完,李适就打断了他:“卿为中书侍郎,议事疏阔,不合大体,不必再说下去。”
这句话让杨炎长大嘴巴,脸色凄惨,他心中狂乱:刚才没有按捺住自己的性子,一口气把所想全都托出,却彻底激怒了皇帝。
皇帝这话的意思,大概是要摘掉自己的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