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伤人命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炸起了这声凄厉的呼喊,到处都有人奔跑呼叫。
那妇人痛苦地抽搐着,跪在地上,口鼻都流出血来,嘀嘀叭叭地坠在砂土上,高岳亲眼瞧见,她的肠子都流出来,那回纥人依旧扬着沾满血迹的刀,高声比划,叫嚣不停,又提刀向坐在地上吓得哭都不哭不出的小女孩走去。
他还要杀!
妇人拼尽最后的力气,任由肠子继续流出,死死抓住那回纥人的裤脚,不让他伤害自己女儿,喘着粗气,然后还用虚弱的声音向四周求救。
“住手!”高岳血气和愤怒翻涌起来,他冲上来,扶起了吓瘫的小女孩,便咬着牙将其往安全地带拖。
那回纥醉汉继续大叫起来,回手又是一刀,斫中妇人的脖子,在众人的惊骇叫声里,血飞溅数尺之高,那妇人圆睁着双眼,僵直地松开手倒下了。
然后那回纥醉汉挥着刀,冲上来,对准高岳和小女孩就是一击。
高岳拼尽全力,往后抱着小女孩避开刀光,接着觉得胳膊剧痛:糟糕,被划伤了。
“三兄!逸崧!”芝蕙和吴彩鸾,及几位经生都喊着扑上来。
“没有王法了?”赶到的郭小凤也怒喊起来,刚准备上前,却被父亲给拉住,“不要动。”
下午时分,东市直到狗脊岭处人来人往,写经坊的几位经生,包括吴彩鸾在内,都跟在高岳身后,来到放生池的商邸前,“哇,啧啧,这邸舍真的是好大!”吴彩鸾瞠目结舌,立在那商邸的台阶下,看着阔敞的屋架不由得惊叹说,“这比胜业寺的写经坊还要大三分呢?”其他经生也都附和着,赞叹不已。
“以后这里便叫‘退乐斋’了。”高岳很有信心地对诸位说到。
芝蕙从商邸里走出,向诸位行礼,接着掏出丝帕来,替高岳擦了擦汗,“三兄,里面都已筹备好了。”
高岳说好,而后迈入进去,吴彩鸾等人追随其后,只见正堂之内,全是砖石铺地,杂植花草,排排空置的书架俨然,正中为个乌木柜台,后面墙壁上悬着块匾额,写着“退乐斋”三个大字,旁边各有副诗联,“纵游云水无公事”,“贵买琴书有俸钱”:因东市周围各坊多是官宦富贵人家,所以这书肆的诗联就得透出有钱有闲的氛围。
而后芝蕙引着众人,看了邸舍后的东西厢房,“东厢乃是诸位休憩并带刻印书籍之所,西厢是庖厨会食之地。”接着芝蕙指着其后的一排房说,那里是储藏书卷和雕版的小邸。
高岳立在院子当中,对各位经生说了自己的企划:“各位知道,每年自九月开始,整座长安城就是麻衣如雪满于九衢的景象,举子们来应试需要什么东西,当然是经书、策问、判文这些括书,当然最急迫的还是彩鸾炼师所能抄写的切韵,所以退乐斋便要以刻印这些东西为要务。”
“这要是让其他书肆买得,复刻来了如何?”
“无妨,彩鸾炼师的虎形钤印和笔迹是独一无二的,另外可每版更换标识,来防止伪滥。”高岳说着,接着补充道,“另外,我以少陵笑笑生假名所写的新巨编,也请炼师和诸位尽快刊印,以后退乐斋三分之一专卖应试的书籍,三分之一专卖我的传奇巨编,而另外三分之一——我会让彩鸾炼师为铺头”
铺头,我当上铺头了!吴彩鸾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忙问这铺头佣费一月多少钱,“七贯钱,还有厨料钱和脚力钱各一贯,此外彩鸾炼师闲时依旧可替人抄手写本切韵赚外润。”当高岳报出佣费后,彩鸾激动万分,然后高岳正色对她说,“炼师你身为铺头,平日里是要奔走于长安城各文士宅第的,收取他们得意的诗文歌赋,还要广泛联络人脉,只要他们乐意并认可退乐斋收书的价钱,以后这块牌匾是会水涨船高的。”
众人说着说着,便往外走。
高岳又将马上书架上摆放书籍的一些知识告诉诸位,毕竟他在集贤院里当“图书馆管理员”也不是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