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大怒,“你说五十贯就五十贯?!”
话音未落,郭小凤突然伸手,要来夺高岳手里的木契和杯子。
高岳大学里毕竟还是打过篮球的,运动神经不算差,便迅捷闪开。
郭小凤没抢着,便嘿嘿道,“可以啊,我郭小凤马上一句话,全长安城的典当、寄售对你这杯子的出价,绝不对超过四十九贯的。”
“还有没有王法了!”那边卫次公也愤慨起来。
“哎,说的无错——正所谓天子脚下灯下黑,只要出了皇城、宫城、禁苑、京兆府廨、长安县廨和万年县廨,其他所有地界方面,我父都能管得上点,替我父办事的不光有这群豪侠少年,还有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和亡命之徒——高岳,上次你和蔡佛奴那小子害我没法夺宋住住的本元,坏了我好事,今日我也要败你的事。”
说完,郭小凤麾下的十多名恶少年叫嚣着一拥而上,将高岳等三人和抬着尸体的小车都围起来。
那凶肆见是郭小凤要发作,几名伙计急忙在长安暮鼓声中,将门板咚咚咚挨个竖起,把高岳等人隔绝在外。
“听我父说,抄元载家时唯独缺了个七宝玛瑙杯,没想到在你手中。今日我不但要夺来这杯子,还要打折你的手脚,让你明日再也不能去礼部春闱去拿笔!”郭小凤狞笑起来。
“别打逸崧的手,要打就打我的,反正我下第了!”这时刘德室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过去抱住郭小凤的腿,结果被对方一脚踹到凶肆门柱上,大声呻唤不止。
“给我抢!”
“我看谁敢,谁敢来我就把这杯子撞碎在凶肆门柱前!”高岳怒发冲冠,目光如炬,高高举起玛瑙杯,倚柱而吼起来。
“公辅”这女冠见到玛瑙杯后,顿时如遭到雷击般,丧魂失魄地往后退了两步,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接着又仰起脸来,“那小杨山人,你又如何了?”
痛苦的她扶住窗沿,接着对楼阁屏风那边的一个身影急忙呼喊道,“芝蕙,你速速出去,跟着下面的这位太学生,可千万不要让他把玛瑙杯易手出去。”
此刻日头已然西斜,宵禁前的暮鼓声又开始响起,高岳、卫次公和刘德室在临街的车坊里雇了辆小板车,将张谭的尸身用衣衫盖着,粼粼地推到了百步外的一处凶肆前。
高岳而后站在凶肆台阶上,深呼吸口气,接着拾级而上,站在高耸的木柜前,对着其里面露出的半张伙计的脸,“有丧事要办!”
那伙计看了看他,接着自柜里抽出个木牍来,提起笔,又看着小车上张谭干瘦的僵硬尸身,看来是司空见惯,“春闱首场后过去的吧,那有品秩没有?”
高岳低声说“没有”。
“庶人,纛竿三尺,明器只可用素色瓦木,明器可有奴婢四,长二寸;音场奴仆四,长四寸;园宅方二尺。”那伙计立即迅速边喊边在木牍上记着丧事所需。
接着另外个奴仆还对高岳笑笑,将明器的样品摆在木柜上让高岳观看验货。
这明器和后世的模型手办差不多,“奴婢”实则就是个小人俑,雕刻的还算精致生动,白白胖胖的,衣裙宛然;音场奴仆也是四个小人俑,一个吹笛子,一个吹唢呐,一个拍羯鼓,还有个吹箫管;至于园宅,就是个陶土做的屋宅模型,中间还围着个猪圈,里面有几头憨态可掬的小猪仔。
“死人信大食法吗?”那伙计看高岳盯着小猪仔,便好奇地追问到。
高岳看看刘德室,刘德室摇摇头,意思是从未听过张谭生前信过大食法。
“哦,不信大食法,要是信的话园宅明器里的圈子就得换成羊。”
那伙计还没写完,刘德室又咧开嘴哭起来,他看着木柜上的那些明器,沙着嗓子,“老丈啊老丈,你活着的时候命不好,一辈子都没享受过这些东西。死后去了九泉下,就过过舒心日子,有园宅住,有奴婢侍候,出行还有人为你吹吹打打。”
“明器有九事,丧礼分五步,再加上选圹,一起三十贯钱。对了,要挽歌郎吗?”